路边人群熙熙攘攘,一个黑影在人群中晃动了起来。紧接着,短暂的爆破声响了起来。
安藤和乾一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路上的行人发出了尖叫,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四散逃开,只有那片地空了出来。空地的中心正在西餐馆的前面,留着胡须的那个日本人低压着肩膀,弓着腰。一个穿着黑色粗布衣服的中国青年朝那个日本人伸开双臂,摆出了握枪的姿势。
青年好像又一次地扣响了扳机,发出小小的“啪”的一声。那个日本人踉跄着,手向上衣下面伸了进去。他也拔出了手枪。青年又连续地扣动了扳机,着急着没等打完子弹,就握枪朝后退了几步,接着猛地朝后冲进了人群里。
那日本人伸着胳膊去狙杀逃跑的青年,急迫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路上行人们拥挤不堪。安藤启一飞快地奔跑过去,抓住那个日本人的手扬了起来,那个男人打出的子弹击中了头上的路灯,玻璃的碎片飞洒了一地。
男人甩开了安藤,又朝那个青年射了过去。安藤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扭了过去。
“放开!”男人怒吼着,“浑蛋!”
青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深处,周边的群众远远地把安藤和那个男人围了起来。安藤松开了抓着男人的手。
男人愤怒得满面通红,握着手枪瞪着双眼环视四周。男人一挥起手枪,群众就恐惧地后退一步。
安藤搜寻着乾的身影。白人女人跌坐在那个日本男人身后的路面上,害怕地张着嘴,喘着气,乾背靠着那个女人,女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受伤。
“多管闲事!”男人朝安藤吼着,“那家伙是便衣抗日分子!”
“这人山人海的,”安藤说道,“要是射到无辜市民的话,是会死人的!”
“日本人死了就没关系吗?为什么帮那家伙?”
“我没有要帮那家伙,您的伤怎么样了?”
男人用手捂着伤口,白色西装上,血迹正扩散开来。
“不是伤怎么样的事。”男人盛气凌人的样子,可能是已经习惯了枪伤,“我告诉你,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您还是尽快去医院的好。”
“你叫什么?哪个部队的?”
“第十二航空队,安藤大尉。”
“那个下级士官呢?”男人指着乾。
“乾一空曹,我们是一个部队的。”
“现在在哪儿住,水交社吗?”
“要是晚的话,会在那儿。今天晚上我们打算去赛马会宾馆俱乐部。”
“我希望这件事你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男人回过头来,对女人说:“塔琪安娜,不要紧吧?”
女人抽着鼻子,正要站起来时,乾拉了她一把。男人翘起下巴,示意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汽车,女人踉跄着坐进了汽车后排座位上。
男人正要说什么时,安藤问道:“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说,浑蛋!”
“我是想向您打个招呼,这不是上海的礼仪嘛。”
“我在百老汇公寓工作,大概明白了吧?”
男人转身进了汽车,气愤地关上车门。汽车很快地发动起来,驶向了日暮之时的南京路。周边一圈围观的群众也四散开来,路人们的吵闹声似乎又很快地恢复了。
“队长,您的伤?”乾询问道。
“不要紧,你呢?”
“他说什么,我们还没搞清楚就走了,他说那个百老汇是什么意思?”
“唉。”那个日本人的帽子在路上滚来滚去,一个中国少年跑上前去,麻利地捡起了那顶帽子,混入了人群中。安藤呆望着少年刚才消失的那个方向,自言自语道:“那里莫非有什么特务机关组织?”
“还是鸦片那些事吗?”
“他的意思是说在从事些秘密工作,看来遭枪击也是有原因的。”
大约两个小时后,安藤和乾吃了晚饭,去赛马会宾馆俱乐部的夜总会喝酒。别看是家小俱乐部,但这家店的乐团质量很高。这些客人们与其说是瞄着酒和女人去的,倒不如说是看上了那里的音乐。这里的音乐主要以舞蹈音乐和轻音乐演奏为主,随着夜越来越深,爵士音乐和布鲁斯音乐也逐渐多了起来。别处的夜总会散场后,白人歌手们也会常来这里打个招呼,即兴献唱几首。这里已不见内地战火的身影,这里是居住在上海的白人们的另一番天地。那天晚上,菲律宾的乐团正演奏着摇摆乐、爵士乐。
大厅里进来了两个穿着便服的日本人,一个年岁大的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两个男人站在门口,扫视着大厅里面。不一会儿,他们就迈着大步,朝安藤、乾的桌子那里走了过去。一个服务生没来得及避开两人,把玻璃杯和瓶子打翻在了地板上。
“我是领事馆的警察,”年岁大的男人站在安藤旁边说道,“是安藤大尉吧?”
安藤仰视着这个男人,口气尖锐地说道:“是不能等到演奏结束?还是听不进去这音乐?”
男人面露讥讽,说道:“我完全听不进去,安藤大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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