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干得都不错,不是吗?”
“对我爸爸来说是这样的。至少大部分时间是的。”
“对你母亲来说不是吗?”
“不是。二十五年来她都没有再写过一个字。”
“我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怎么会?”
“她再也写不出来了。”凯莉说,她那种轻松的语调不见了,“她想写,但就是写不出来。这对她来说好似地狱。不过,如果她写作的话,也许依然好似身处地狱。她写那些通俗小说时就是这样子。”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明白你的意思。”
“这一行就是这样。职业写作一点也不光彩照人,也并非充满激情。职业写作就是辛苦繁重的工作,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保障,最重要的是,这是世界上最孤单的职业。‘总要活在自己想出来的世界里’,我父亲就是这么说的。此外,这项工作压力很大。所以作家中会有那么多酗酒和自杀的,比例是其他职业的两三倍。”
“这些我也不知道。”我说。
“大部分外行人都不知道。”
“外行人?”
“嗯,不写作的人。你不会碰巧是个沙文主义者吧?”
“我不是。”
“小说里面的私家侦探大部分都是沙文主义者。”她说道,眼里闪过促狭的光芒,“事实上,那些人大部分都痴迷于男性占主导地位的性行为。他们的枪就象征着阴茎,每当他们开枪时,就好像获得了高潮。”
“呃。”我说道。
她哈哈大笑。笑声很开朗,掺杂着一丝促狭,就像眼中那道光芒。这笑声激起了我残存枯萎的本能,难怪她让我觉得紧张不安。几个月来我都没跟女人上过床,何况我本来也不习惯率真迷人、眼波如丝的美人主动接近我。凯莉·韦德的确是在主动接近我,这点毫无疑问。
不是吗?
我觉得换个话题应该比较好,否则我很可能会把脚塞进嘴里,而不是把舌头塞进去。“你还没回答我之前问的问题。关于你的工作,我的意思是,你靠什么维持生活?”
这次她的一双美目满含笑意看着我。我愿意放弃一切,只为看看这双眸子后面藏着什么,看看她对我的想法是什么。“我在贝茨和卡彭特公司做广告文案。”
“这是一家旧金山的公司。”
“规模最大的公司之一。”
“这么说你住在湾区?”
“我住在这附近。双子峰。”
这让我略微有些吃惊。大会宣传册上说韦德夫妇住在好莱坞北边,所以我以为凯莉也从南加州来。我心中已经有一些念头辗转,她住在旧金山这件事让我更多了些非分之想。如果她真的是在主动接近我……
“嗯,”我拐弯抹角地问,“觉得那地方怎么样?”
“还好。你住哪里?”
“太平洋高地。”
她挑了挑眉毛:“那地方不错。”
“是的。不过我住的楼很旧,而且我住在那里二十多年了,房东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位和蔼可亲的人,否则我肯定付不起房租。”
“你真的有两千本通俗杂志吗?”
“罗斯·丹瑟尔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是的。不对吗?”
“不对。是六千五百本。”
说起丹瑟尔,我突然意识到听不见他的歌声了。我向他之前坐的椅子望去,那里空无一人。宴会上的人少了,我在屋里其他地方也没看到他。可能去洗手间了,也可能回屋睡觉去了。没有丹瑟尔【原文是西班牙语。】,不管怎么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找人?”凯莉问道。
“我是在想不知道丹瑟尔怎么样了。”
“不用为他担心。又见到西比尔了,他肯定会醉一个周末的。不过他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他分寸把握得正好,只差一点不至于惹人讨厌。”
“为什么见到你母亲会让他长醉不醒?”
“你的意思是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他爱她。他爱了她三十五年。”
“这样啊。”
“他非常痴心,西比尔说,他甚至劝她跟我父亲离婚嫁给他。那是五十年代的事,就在他离开纽约来这里之前。”
“你父亲知道这件事?”
“当然。他和西比尔之间从来没有秘密。”
“嗯,怪不得他不喜欢丹瑟尔。”我说。
“至少你注意到这点了。我觉得爸爸恨他,他发现丹瑟尔也参加会议之后都不想过来。不过西比尔说服了他。对她来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怕丹瑟尔,是吧?”
“怕他?天哪,不怕。她不怕任何人。她跟自己笔下的马克斯·鲁夫一样强悍。”
是的,她是。我心想。她还跟鲁夫一样随身带把左轮手枪。为什么?我想问问凯莉,但现在问这种问题,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此外,我一直跟自己说,这根本不关我的事。除非西比尔打算拿着枪一顿乱射,但我很怀疑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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