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她不肯告诉我。”
“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去和博特·普拉科萨斯他们几个打牌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几小时之后我回去,她就成了那个样子。”他又看了我一眼,带着明显的敌意说,“我们非得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谈论这种私事吗?”
凯莉挽起我的胳膊:“他并不完全是个陌生人,爸爸。”
“我看得出来。”韦德说,“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等会儿再跟你见面。单独一个人。”
我和凯莉看着他大踏步走远。凯莉说:“我爱他。可是上帝啊,他有时候可真古板。”
“他看起来不怎么喜欢我。”我说。
“嗯,他总是过度保护我。不过我能搞定他,没问题。我担心的是我妈妈。”
“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隐瞒了什么事,她想吐露秘密,但是好像说不出口。”
“你觉得是你父亲打了她吗?”
“不。可我真希望是他。我能处理这种情况,这反而没那么……我不知道怎么说,不祥。”
“她跟你说了昨晚发生的事吗?”
“说的都是瞎话。肯定跟那支枪有关——跟她为什么把枪带来有关。
你不觉得吗?”
“有可能。”我这样回答,但并不是这么想的。跟那支枪有关,跟那个从她房间偷走枪的小偷有关。也许跟罗斯·丹瑟尔有关?我不知道。假设昨晚他把西比尔单独约到某处,挑逗她,遭到拒绝后就打了她?
凯莉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她说:“有可能是罗斯·丹瑟尔打了她。他在宴会上又喝醉了。”
“是的。”
“如果是他的话,我想弄清楚这件事。”
“我也是。你走了之后我就在找他。”
“我帮你找他。”
“不。最好让我单独对付他。”
“很难对付?”
“希望不是。你为什么不去吃午饭?我会很快就去找你,如果晚的话就一点钟会议室见,一起听科洛德尼的讲座。”
她说好的,尽管有些迟疑。我去看了看欧陆酒吧,没有丹瑟尔的影子。在登记处和书市也没看见他。我上到二楼,去会议室和通俗小说画室看了看,他也不在那里。这意味着他又离开了酒店,也许又去喝酒了,但也有可能他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睡过去了,或是在狂欢。
我走回电梯,上到六楼,转到东边,看到一个中年女佣恰巧从丹瑟尔门前那道走廊里转出来。她顶着一头蓬松的棕黄色鬈发,推着一辆大大的酒店多用推车,里面装着干净桌布、清洁剂、废料桶之类的东西。她看起来一脸不悦,大部分酒店女佣都是这个表情。我朝她走了过去。她抬起一只手,在脑门上蹭了蹭手背。
就在这时,枪响了。
突兀的枪声仿佛突然响起在我的右前方,就在那个女佣身后——丹瑟尔的房间。那个女佣呆呆地站在原地,我也是。有那么一会儿,我们两个四目相对,中间隔着一段二十码长的空荡荡的走廊。随即,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叫喊,还有一连串别的声音。声音被墙壁阻隔,我听不出具体是什么。
我脖子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仿佛什么东西急速穿过头发,像动物穿过干燥的草丛一样。我拔腿就跑,径直穿过走廊。枪声是从丹瑟尔的房间传出来的,这一点我很确定。那个女佣在我前方,她向后退了几步,带着一种可笑又严肃的神情看向那道小走廊,充满困惑与惊恐。我大踏步跑过外边的走廊,跑过她的推车。厚厚的走廊墙壁里面传来更多响动,依然低沉而模糊。我跑到那个女佣跟前时,她往旁边让了让,但是她动作很慢,我差点撞到她。我们彼此避让,她轻轻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倒向一边,我在拐角处扶住墙,转身进了小走廊。
走廊里没有人。三扇门——六一七、六一九室的房门、走廊尽头那间储物柜的门——全都关着。我跑到丹瑟尔的房门前,抓住把手,使劲转了转,转到一半就卡住了。我抓紧把手,拼命摇晃着房门。然后我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现在里面一片寂静。
“丹瑟尔?”我大叫道,“开门!”
没有反应。
我回头看向外面的走廊。那个女佣还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我,就像基恩【玛格丽特·基恩(Margaret Keane,1927-),美国画家,其作品通常以大眼睛的孩子为主题,在六十年代成为美国大众文化的重要现象。】作品里的那些小孩子。“我是侦探!”我冲她大喊,“我要用你的通用钥匙!”
我不得不冲她吼了两遍,然后转身朝她走去,她才反应过来,然后胆怯地抬起手,伸长胳膊举着钥匙,仿佛害怕我会把她的胳膊一起拽走。我从她手里猛地扯过钥匙,奔回六一七室,把钥匙插进门锁。锁闩咔嗒响了一声,我握着把手,转动了,门向内开了一条缝。我一把推开门,神经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
丹瑟尔就在十英尺外,站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中央,有点东摇西晃。他的脸色苍白,满脸污渍,眼圈很红,无神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纯威士忌味道,沙发上翻倒着一瓶裸麦威士忌酒,混杂着火药的恶臭,让人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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