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上帝,他不知道。”
“你确定?”
“是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跟我当面对峙。他会……我不知道他会干什么,但他肯定不会埋在心底。”她解开了衬衫上的一颗扣子,正在试图重新扣上。看得出她的喉结在纤细的喉咙中颤动,“我那时候特别害怕他会发现。这就是为什么弗兰克敲诈我的时候我会给他钱。他恐吓说,如果我不给钱的话,他就告诉伊万。”
“敲诈?”
静默了几秒钟。她双唇微张成O型:“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你知道。”
“不知道。不过你最好告诉我。”
“为什么?我的上帝,弗兰克死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米克也死了,罗斯·丹瑟尔还在监狱里,被指控一项他没有犯下的罪行,而真正的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想想看,如果他决定再找上其他人?”
“我看不出我和弗兰克的关系跟谋杀案有什么相干,”
我看得出来。也许她丈夫是那个杀死科洛德尼的人。不过我没跟她说这个,只是说:“也许没有关系。你告诉我事实真相,所有一切由我来判断。”
衬衫扣子又被解开,扣上。“你不能让这件事传到这间屋子以外,行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凯莉。”
“只要你没有犯罪,我就不会说。”
“不,跟犯罪无关。”她嘴唇发干,“只是一些傻事,就这样。非常,非常傻。”
“每个人都曾经做过傻事。”我说。
“是的。你知道,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做的也不是一件很美好的工作。”
“我想也是。但我感觉……很丢脸。你好像很喜欢凯莉,我知道她也喜欢你。而我却在这里抖搂给你很多家庭丑事。”(
“这不会改变我对凯莉的感觉。”我说,“或是对你的感觉。我在这里不是要做什么道德评判,韦德夫人。我感兴趣的是找出杀害科洛德尼和米克的凶手,让罗斯·丹瑟尔从监狱里出来。”
“好吧。”她说道,吸了口气,然后又呼了出来,嘴唇撅起,仿佛是在吹熄火柴。“这件事发生在战时——我的意思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伊万当时在部队工作,驻扎在华盛顿,可那里住房紧缺,因此我们决定我最好仍然留在纽约。那时我的通俗小说写作事业进展良好,我们所有的朋友也都在曼哈顿,干什么事情都方便。伊万一个月回家一两次,这很好。可有时部队有任务,他就得离开好几个月。那时候我很年轻……嗯,充满热情。我可以忍受短暂的分离,但那些长时间的分离……非常困难。”
她的视线越过我,落在我右肩上方的某一点。也许她根本不是在看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她的目光遥远深邃,正穿过一道幽深黑暗的隧道,直至过去的岁月。我想喝点啤酒,但我害怕扰乱了她袒露心声的情绪,唯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聆听。
“我有很多机会,上帝知道。”她说道,“但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爱伊万,我对他的爱从未间断。我拒绝了各种各样的请求,拒绝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包括罗斯·丹瑟尔。我有我的写作事业,我要照顾凯莉,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宝贝。我本来会一直保持忠贞不贰,但伊万被派到了加利福尼亚,去了六个月,执行某个秘密任务,我不能去看他,甚至不能跟他通电话。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特别孤单,内心升起了一种欲望。我需要找个人。我只是……需要找个人。
“弗兰克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我觉得他很有魅力,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之前跟我调情或套近乎,我都拒绝了,类似于彼此开玩笑而已。一天晚上,编辑会议之后,他邀请我吃晚饭,我答应了。我们喝了点酒,又去他的住处喝了一杯。这时我突然意识到那天晚上我不用回家,因为我妈妈把凯莉带回布鲁克林的家里去了。她有时会这么做,好给我一点自由空间……我没必要回家了。因此,当弗兰克跟我调情时,尽管我早知道他会这样做,但是并没有拒绝。这次不是开玩笑,我跟他上床了。
“之后又有一次,大概是一个月之后。就这么两次,以后再也没有过。按照弗兰克一贯的个性,这可能会发展成一段秘密恋情——他一直追着我,想发展这段关系,但我们俩之间并没有认真的感情。他想得到我的身体,那两次我也想要他的身体。就是这样。
“后来,伊万回到了华盛顿,并定期回纽约的家。弗兰克也不再纠缠我。他还有别的女人,很多女人,所以不需要我来满足他的自尊心。战争很快结束了,我们都非常兴奋,忙着调整自己适应和平年代的生活。我经常在通俗小说帮聚会上见到弗兰克,我们还是朋友,没有互相指责。这不过是无数短暂的战时罗曼史中的一段,没有任何意义。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四十年代末,通俗小说市场开始萎缩。行动出版社的《午夜侦探》以及别的出版物开始亏损。一九四九年的时候,除了《午夜侦探》,其他出版物都不得不停刊。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弗兰克变得疯狂起来,变成了一个贼——或者说更糟。一九五〇年《午夜侦探》停刊,行动出版社也完了。弗兰克破产了,丢了工作。他找到我,让我借给他五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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