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分隔法失效了。
因为我还有希望。
我希望能找到妹妹。简去世之后,我第一次希望真正与一个女人建立起关系,希望能感觉到我的心在别人的心旁边眺动。
我想警告自已,想让自己想起:希望是最残酷的东西,它可能把我的灵魂压变形,像压塑料杯一样。但此刻,我却不想往那个方面想。我想要希望。我想拥有希望,想让它使我暂时感觉轻松一会儿。
我看着露西。她冲我笑笑。我感觉那个笑容撕裂了我的胸膛。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很久没感觉到这种剧烈的激动了。然后,我自己也吃了一惊。我竟然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的笑容消失了。她在捕捉我的目光。我仰起她的头,非常非常轻地吻了她一下,轻得让人心疼。我感觉到一阵震颤。我听到她喘息起来。她回吻了我。
我感到一阵幸福的战栗。
露西低下头,靠在我胸口上。我听到她在轻声啜泣。我没哄她,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波澜。我不知道我们那样坐了多久。可能有五分钟,也可能有十五分钟。不知道。
“你还是进去吧。”她说。
“你就待在这里?”
“艾拉说得很清楚。你一个人去。我可能会把他的车发动一下,确保电池还有电。”
我没再吻她。我下车,顺着小路走去,脚步有些发软。康复中心环境幽静,绿树成荫。我猜,那幢大楼是乔治王时代风格的砖房,几乎是标准的长方形,前面有白色圆柱。它让我想起了一个高级兄弟会所。
接待台后面坐着个女人,我说出要见谁。她让我签字登记。我照办。她打了一个电话,悄悄说了些什么。我等着,听着背景音乐,有点像内尔·塞达卡的什么歌,听上去像是背景音乐板的背景音乐。
一个身穿便装的红头发女人过来了。她穿着连衣裙,眼镜吊在胸前,不停地摆来摆去。她看上去像个尽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像护士的护士。“我是丽贝卡。”她说。
“我是保罗·科普兰。”
“我带你去见西尔弗斯坦先生。”
“谢谢。”
我以为她会顺着走廊往前走,但我们却从后门走出了大楼。花园打理得不错。天色尚早,但庭院灯已经打开。康复中心四周有一圈密实的树篱,像看门狗一样守卫着这地方。
我一眼就看到艾拉·西尔弗斯坦了。
可以说他变了,也可以说他根本没变。你知道有人就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的头发会花白,身体会发福,肌肉会松弛,但一看就是原来那个人。艾拉就是这样的人。
“艾拉?”
在营地,谁也不叫谁的姓,都是直呼其名。对成年人,就在其名字后面加上大婶或大叔,但我无法再叫他艾拉大叔了。
他穿着件篷却,我上一次看到这种衣服,还是在一部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纪录片里。他脚上穿着凉鞋。听到我的喊声,艾拉慢慢站起来,向我伸出双臂。在营地也是这样。人人都互相拥抱,互相热爱。其实,这也许只是一种盲从。我走进他张开的双臂里。他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搂住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胡须扎在我脸上。
然后,他松开我,对丽贝卡说:“我们想单独待会儿。”
丽贝卡转身走了。他带我走到绿树丛中的一条水泥长凳前。我们坐下。
“科普,你看上去一点没变。”他说。
他还记得我的小名。“你也是。”
“你是不是认为那些艰苦岁月应该在我们脸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我想应该是的,艾拉。”
“你现在做什么?”
“我是郡检察官。”
“真的?”
“真的。”
他皱皱眉头:“那你是当官的了。”
还是原来的艾拉。
“我不是和反战抗议者作对的检察官,”我让他放心。“我追究杀人犯和强奸犯。人民喜欢我做这样的事。”
他半眯起眼睛:“你来这里就是为这个?”
“什么?”
“你想找到杀人犯和强奸犯?”
我不知道怎样理解他的话。因此,我顺着他的话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想知道那天晚上那些树林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把眼睛闭上了。
“露西说你想见我。”我说。
“对。”
“为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了。”
“我从来没去过哪里啊。”
“你知道吗,你把露西的心伤透了。”
“我给她写过信。我还打过电话。她不回电话。”
“尽管如此,也不能怪她。她那时正在痛苦之中。”
“我从来都不想伤害她。”
“那你现在为什么回来?”
“我想知道我妹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被杀了。和其他人一样。”
“不,她没有。”
他没说话。我决定再直接一点。
“艾拉,你知道这一点。吉尔·佩雷斯来过这里,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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