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斯顿大学教师宿舍看上去就让人压抑。建筑物都是些旧砖房,紧紧挤在一起。灯光很暗,但我认为这可能倒是件好事。
“在车里等我一下可以吗?”我说。
“我必须去办件急事,”缪斯说,“很快就回来。”
我向人行道走去。露西房间里的灯现在已经关了,但我还能听到音乐声。我听出了那首歌,是邦妮·麦琪的“某人”。这首歌令人沮丧得要命一那个“某人”是她认为世界上的完美爱人,但她永远找不到一但这就是露西。她最喜欢听这种令人心碎的歌。我敲敲门。没人应答。我按下门铃,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
“露西!”
没动静。
“露西!”
我又敲了几下。不管医生给我用过什么药,现在都已开始失效。我能感觉到腰间缝合的每一针。我真的有这种感觉一好像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将皮肤撕裂开。
“露西!”
我试试门把手。门锁上了。有两堵窗户。我从窗缝中往屋里瞧。太暗,什么也看不见。我想把窗户打开,但发现它们都被锁上了。
“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听到身后有汽车的声音。是缪斯。她把车停下,从车里出来。
“给。”她说。
“什么东西?”
“万能钥匙。我从学校保安那里拿的。”
缪斯,真有你的。
她把钥匙扔给我,回头向汽车走去。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又敲了一下门,转动钥匙。门开了。我走进去,随手关上门。
“别开灯。”
是露西。
“科普,别管我,好吗?”
iPod又已经开始播放下一首歌。亚雷汉德罗·伊斯科维多正在用歌声问什么样的爱会毁灭一位母亲,让吔从缠结的树枝中间坠落下来。
“你应该放一张K-tel唱片。”我说。
“什么?”
“就像他们过去用来做电视广告的那种。Time Life唱片公司出版‘有史以来最令人沮丧的歌’。”
我听到她破涕为笑。我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我看到她正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
“别。”她说。
但我继续往前走,并在她身边坐下。她手里拿着瓶伏特加,已经只剩半瓶。我打量着她的公寓。没有个人物品,没有新东西,没有明亮的或活泼的东西。
“艾拉死了。”她说。
“真遗憾。”
“警察说吉尔是他杀的。”
“你认为呢?”
“我在他车里看到血迹了。他向你开枪。因此,对,我当然认为吉尔是他杀的。”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为什么不把酒瓶给我?”我说。
“科普,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你不是。”
“我不是你的人。你不可能拯救我。”
我本来可以对她的话做出几种回答,但又觉得每一种都是陈词滥调。因此,我干脆不回答。
“我爱你,”她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未停止过爱你。我与其他男人好过,建立过恋爱关系。但你总在那里,总在我们房间里。甚至在我们床上。我知道这很蠢。我们那时还是孩子。但事情就是这样。”
“我明白。”我说。
“他们认为玛戈和道格可能也是艾拉杀的。”
“你不这样认为?”
“他只是想让过去的事不再重现。你知道吗?那太令人痛苦,对我们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后来,他见到了吉尔。他一定觉得是鬼魂回来找他算账的。”
“真的很遗憾。”我又说了一句。
“回家去吧,科普。”
“我更愿意留在这里。”
“这不能由你决定。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生活。回家去吧。”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这样待着。”
她尖声大笑起来:“什么,你以为这是第一次?”
她盯着我,看看我是否会反驳她。但我没有。
“我就这样,经常在黑暗中一面喝酒一面听这些该死的歌。很快,我就会进入恍惚状态,或者晕过去,或者,你想怎么说都行。然后,第二天,我几乎不会宿醉。”
“我想说……”
“我不想你说。”
“这不是为你,是为我。我想和你在一起。特別是今晚。”
“我不想你留在这里。这只会让我感觉更糟。”
“但——”
“求求你,”她恳求地说,“请你让我单独待会儿吧。明天。明天我们再从头开始。”
40
塔拉·奥尼尔法医晚上睡觉的时间极少超过五小时。她好像就不需要睡觉。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初现时,她已经回到树林中。她爱这些树林。实际上,她爱任何树林。她曾到城里去念大学本科和医学院,是在费城的宾州大学。人们以为她喜欢城巾。他们说,你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城市充满生机,人这么多,生活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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