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一直没有现身,也没有打电话来。我们又等了四十五分钟,坎贝尔热心地说“尼克可能要赶什么最后期限吧”,边说边向约翰露出一抹微笑——约翰可从来不会因为要赶最后期限而打乱他太太的各种计划。英斯利也渐渐品出了其中的滋味,意识到自己的丈夫还算不上三位丈夫中最浑蛋的一个,因此一肚子气渐渐消了,嘴里说道:“你确定尼克连条短信也没有发吗,亲爱的?”
我只是露出了一缕笑容,“谁知道他在哪儿呢,我待会儿回家再找他。”这下两位丈夫的脸色可不太好看,“你的意思是,像尼克这样放太太鸽子也行吗?整整一晚上都不露面,却不会遇上河东狮吼?你既不会给他安个罪名,发上一通火,也不会生一场闷气吗?”
嗯,也许你们两位轮不上这种好运。
女人们为了证明丈夫的爱支使他们干些糊涂事,这一点有时候会让尼克和我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那些丈夫们干着毫无意义的差使,做出无穷的牺牲,无休无止地举手投降,尼克和我把这些人叫作“跳舞的猴子”。
要是在球场上待了一天,尼克会满身大汗地回到家里,我会蜷在他的怀中问他球赛的情况,顺口打听他的朋友杰克过得好不好,这时他会说:“噢,他也染上了‘跳舞的猴子’,可怜的珍妮弗‘这一周的压力真的很大’,真的很需要他在家里陪她。”
要不然的话,“跳舞的猴子”就是尼克的某位同事,此人没有办法出去喝酒,因为他的女朋友真的需要他顺路去某个小酒馆一趟,她正跟外地来的某位朋友一起在那家酒馆吃晚饭呢。这样一来,他们几个人总算可以见上一面,她也就可以在朋友面前显摆她的这只猴子有多听话:“我一打电话他就屁颠颠地来啦,再瞧瞧他打扮得多标致!”
“穿这一件,别穿那件;现在去干这个活,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去干另一个活——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就去干另一个活,而且一定要、一定要为我放弃你的宝贝玩意儿,这样一来才能证明我是你的最爱。”这是女人之间的竞赛,恰似男人之间互相比拼谁尿得远。当女人们在读书俱乐部和鸡尾酒聚会上消磨时光时,最让我们开心的事恐怕莫过于细数男人为我们所做的爱的壮举,那些对话都是一呼一应,答话的女人会说:“哦——那真是太甜蜜啦!”
我可不乐意跻身这样的一群人,我不想跟这种事情沾上边,也不愿沉醉于拿情感做要挟的举动,迫使尼克扮演“快乐丈夫”的角色。那种丈夫会耸耸肩膀,既开心又本分地出门倒垃圾,嘴上还挂着一句“甜心,我去倒垃圾啦”!那是每个妻子梦想中的丈夫,正好和每个男人梦想中的妻子配成一对——那是一个温柔、性感、悠闲的女人,对云雨之欢和一杯好酒情有独钟。
我乐于认定自己满怀自信,颇有安全感,同时也足够成熟,这样的我心知尼克的爱,才不需要他不断地证明这一点呢。我不需要在朋友面前逼他变成可怜巴巴的“跳舞的猴子”,他能够做回自己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我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觉得这是一件难事。
在吃完晚餐回家时,我搭乘的那辆出租车刚刚停下,尼克就正好从另一辆出租车里迈步走了出来。他站在街上伸出了双臂,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说了一句“宝贝”,我拔腿跑了起来,一跃奔进了他的怀中,他用胡须满面的脸颊贴着我的脸。
“今晚你做了些什么?”我问道。
“下班后几个同事要打扑克,于是我就和他们一起玩了一会儿,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比我这一晚上可有意思多了。”我说。
“最后都有谁来?”
“哦,坎贝尔、英斯利和她们家里那些‘跳舞的猴子’,真无聊,你算是躲过了一劫,还是货真价实的一劫。”
他用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搂着我,把我拽上了楼。“上帝啊,我真是爱你。”他说。
随后又是一场云雨之欢加几杯好酒,累得筋疲力尽以后,我们在又大又软的床上温柔地搂成一团睡了一觉……谁说我不可怜呢。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一日
我并没有听玛戈的话,反而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喝掉了半瓶酒。正当我以为自己总算要沉入梦乡时,肾上腺素却再一次涌遍了全身:我渐渐闭上眼,挪了挪枕头,合上了眼帘,却在这关头一眼看到了我的太太,她的一头金发上凝结着丝丝血迹,边哭边在厨房的地板上爬,嘴里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尼克,尼克,尼克!”
我一次又一次地满上酒杯,暗示自己跌进梦乡,可这个天天见的老朋友此刻居然不见了踪影。睡眠恰似一只猫,只有当你不把它放在心上时,它才会主动来到你的身边。我又喝了几口酒,继续念着自己的魔咒:“别再想了(痛饮一大口),把脑子里的念头全赶出去(痛饮一大口),说真的,把脑子里的念头全赶出去,就是现在(痛饮一大口)。明天你得机灵一点儿,你得去睡觉(痛饮一大口)!”快要到黎明时我才打了个盹儿,一个小时后带着酒意醒了过来,虽然不是让人动弹不了的酒意,却也十分厉害。我感觉脆弱而迟钝,身上有点儿闷热,也许还是有些酒醉未醒。我脚步蹒跚地走向玛戈的斯巴鲁汽车,一举一动活像个外星人,两条腿死活有些别扭。我可以暂时用着玛戈的这辆车,警方已经把我那辆悉心照顾的捷达车和手提电脑一块拿去检查了,他们保证只是走个程序,而我要驾车回家去取几件体面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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