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绅堂消灭了那个妖异之物。不为别的,只为了保护秋生。
——魔道即人道——
这是绅堂的信条。就算是超越世人智慧的魔道,也不一定全都是蛮不讲理、毫无脉络可循。最根本的理由其实是人道,人类的道理贯穿其中。
也就是说,如果同样站在魔道这条线上,当然是由强者胜出,绅堂丽儿粉碎了那个持续疯狂执著了一百年的妖异之物。因为他是极为强悍、聪敏,而且心地善良的魔道之人。
结果就是让秋生在难以忍受的伤痛之下,经历了那次离别,而且距那之后还不到一个月。
“我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为秋生做点事情啊。”
绅堂站了起来,一边看着窗外单调冷清的庭院风光,一边低声说道。
秋生的伤痛,是出自于纯粹却又稚嫩的亲爱之情。
而且绅堂也知道,当初为那次事件种下远因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因为他不只强悍而聪敏,同时也是个温柔的人。
所以绅堂才会拜托美作帮忙配合今天的安排,心里也暗自希望他的妹妹春奈能够成为秋生的新朋友;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够成为交情深厚而绵长、能够长久下去的好朋友。
(再说,如果是她的话……)
在美作面前,绅堂刻意换了别的说法。不过刚刚说出“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春奈大概已经发现秋生真正的性别了,因为绅堂相当清楚她拥有的独特感性以及敏锐的感官。
“不管怎么说,以那两个孩子的个性来看,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另外要是秋生的心情能够跟着振奋起来,那就太好了。”
“是啊。毕竟没有活力的秋生小弟实在……不像他。”
虽然美作不是一个善于言词的人,但是这句话真的再正确不过了,只是未经修饰而已。用“实在不像他”来形容最近的秋生,实在是太贴切了。
这一阵子的秋生,感觉似乎有种无法掩饰的寂寞之情,在不知不觉当中渗入了她的内心。就连全体一致公认对于人心变化极度迟钝的美作,都察觉了这一点。
其中当然也有时间能够治愈的部分,但是绅堂研判现在的秋生需要一些显而易见的变化,以及促成该变化的契机。这是他自己的赎罪,同时也是对秋生的爱情表现。
“如果是春奈,相信一定能够为秋生带来好的影响。这次可以算我欠你一次人情喔。”
“不管是做人情还是欠人情,只要跟你扯上关系,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事啊。算了,我就姑且记住吧。”
能够充分了解这一点,就是美作正三郎这个朋友的优点。虽然本人的确如同他所自知般,相当迟钝笨拙,不过两人从少年时期结束后一直来往到大学,然后再持续到现在逼近三十大关,如此一来渐渐觉得对方的人生并非与己无关。
没错,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举例来说,看着美作的父母早逝、兄长们也先后亡故,如今只有和妹妹春奈相依为命,想催促他快点以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分成家立业,如此想法也是出于自己不能置身事外的心态。
“就算春奈离得开哥哥……不过那也要哥哥离得开妹妹才行啊。”
绅堂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睛其实盯上了某个征兆。因为刚刚一走进接待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是它。
“话说回来,那边那瓶花。”
绅堂指着的是插在壁龛的桔梗花。紫色的星型花朵,与左右簇拥的绿叶相互辉映。
“以老妇人插的花来说,感觉有点太年轻了。是春奈插的吗?”
“不,是我那个表妹,前天她跑来了。”
我想也是。绅堂打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以春奈插的花来说,看起来似乎更成熟一点,并不是天真地用美丽花朵加以装饰,而是隐藏了某种晦涩的秘密。
美作的表妹,也就是他叔父的女儿。绅堂也曾经见过她,虽然没有实际交谈过,但是光看外表,也能看出她是个好胜的女性。
根据美作本人毫无自觉泄漏出来的情报,她似乎正努力照顾着美作兄妹的生活起居。这样看来,很难不让人觉得正是她带给那个死脑筋的木头人一线曙光。
不过美作本人当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在刚插好的花面前对我说教。说这个家对春奈这种年轻女孩来说,实在太死气沉沉了。还说什么不只有温室,若不让更多色彩进入日常生活当中,就会伤及心灵之泉……之类的。”
“……喔。”这番出乎意料的话,让绅堂挑起了眉毛。相信美作应该只是借用了表妹的措辞。心灵之泉,感觉他应该不是会用这种字眼的人。
“所以她征询了我的许可,希望将来更加频繁来访,除了家中以外,顺便照料花朵……”
“……然后呢?”
“因为没有理由拒绝,我就答应了……结果在那之后,就被她得意洋洋地念了一顿。”
“被念了一顿?得意洋洋?”
绅堂左右两边的眉毛各自朝着上下弯曲。原本以为是对方说错了话才反问回去,不过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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