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些碎贝壳和半干的海带出现了,说明潮汐曾到达过这里。
“我在想,”哈丽雅特自言自语地说,“能不能从潮汐的状况推断出点什么来。让我想想。小潮的时候,海水涨落的幅度比不过大潮。如果这样的话,就应该有两道海带线:一道很干,离海水很远,标志着大潮的最高点,另一道要湿一些、低一些,标志着当天潮水最高的地方。”她前前后后观察了一下,“没有;这是唯一的海带印记。那么我猜,这段日子差不多就是大潮最高的时候。这真简单,我亲爱的华生。在潮水线下面,脚印会很明显。这里四周都没有脚印,那么,自上次高潮到现在,我一定是光临这片沙滩的唯一一人,差不多是……哈!这就有点难度了。我所知道的是,在一次高潮和下一次高潮之间大约有十二个小时的间隔,但我完全不知道,海水现在是在退,还是在涨。不过,在来的路上,大部分的时间一定是在退潮,因为海水看起来低了很多。如果我判断五个小时以内没有人来过这里,应该不会差得太远。我踩出的脚印真好看,沙子也越来越湿润了。让我跑起来看看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她跳了几步,注意到脚趾的痕迹深了许多,从脚印里旋出的沙子却变少了。哈丽雅特变得劲头十足,她绕过海崖,在另外一边发现了更大的海湾。在那里,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是一块屹立在海水边缘的大礁石,近似三角形,高出水面大约十英尺,被一团黑色的海带点缀着,像是个皇冠。
独自突兀出来的一块礁石总是很有吸引力,所有正常人都会对此感到无法抗拒的渴望,想要亲自攀爬它,坐到它的顶上去。哈丽雅特想也没想就向那块礁石走去,一边走一边试图继续推断一些东西。
“在高潮的时候,海水能淹没这块礁石吗?当然,肯定能,否则顶端就不会有海带。海岸的倾斜度也可以证明这点。在计算距离和角度上,我不是什么好手,但也能推断出,这块礁石不仅能被高潮的水位淹没,而且还会淹没得很深。只有礁石的顶上才有那团海带,这多奇怪啊。海带应该出现在礁石的脚下才对,可礁石两边却很光滑,一直延伸到水下的部分都很光滑。我猜那应该是海带吧,不过形状很奇特。看起来似乎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如果是海带的话,会有可能这样……这样团在一起吗?”
她盯着那块礁石,好奇心不由被挑动起来。她一边向那里走去,一边很大声地自言自语——这是她兴奋时的习惯。
“肯定是一个人躺在那里。躺在这种地方多傻啊,他一定感觉自己像一块烙锅上的烤饼。如果是个日光浴爱好者,我还能理解,但他似乎穿着黑色的外套。他很安静,大概是睡着了。如果潮汐来得很凶的话,他可能被大浪卷去,就和那些愚蠢杂志里的故事一样。我可不打算去救他。他只能把鞋袜脱下,然后自己划到岸边。不过离潮汐到来还很久呢。”
她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礁石那里。她怕把这个睡觉的人叫醒后,就不得不同他聊几句天,从而耽误时间。如果他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旅行者呢?不过他肯定不是个有趣的人。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着,并尝试继续做一些推断。
“他一定是个旅行者。当地的居民不会在礁石上睡午觉的。他们会在屋子里睡觉,还会把窗户关上。他也不可能是渔夫或者诸如此类的人,这些人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打鼾上。只有那些穿着黑色外套的社会群体才会干这种事。姑且假设他是一个商人或者银行出纳员,但这些人一般都会全家一起度假,而他却是一只单飞的鸟。一个学者?不对。学校学者直到七月末才有假期。大学生?现在只是学期的结尾。他是一位职业特征不明显的先生。或许是一个徒步旅行者,和我一样——但他的衣着又不像。”她走得更近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沉睡者身上墨蓝色的西装。好吧,我不能给他一个定位,但毫无疑问,宋戴克博士①看一眼就能办到。噢,对了!我真笨!他一定是个文人之类①英国侦探小说家奥斯汀·弗里曼小说里的人物。
的。这些人喜欢四处游走,又不愿意被家人打扰。
现在,哈丽雅特和礁石只有几码的距离了。她再一次抬头望向那个睡觉的家伙。他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躺着,躺在礁石靠海的一面最边缘的地方。他的膝盖跷得很高,露出紫红色的袜子。他的头,在两个肩膀之间垂了下去,完全看不见。
“他这是怎么睡觉的……”哈丽雅特疑惑地自语道,“姿势不像人,倒像是只猫,这可不自然。他的头都挂在悬崖上了,很可能会中风的。如果今天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这是具尸体,那我就去报告警察,名字也会登在报纸上。这可是条公众新闻:‘著名侦探小说女作家在荒僻海岸上发现一具神秘尸体。’不过,作家们从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发现尸体的总是那些平淡无奇的人,比如工人、夜间巡逻人……”
礁石的侧面翘了起来,看起来像一块巨大蛋糕的边缘,朝海的方向尖锐地耸起,另一面则和缓地延伸到了沙滩上。哈丽雅特爬上光滑干燥的礁石表面,那男人就在她的眼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突然想要唤醒他。
“嗨!”她自作主张地说。那个人既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大概还没醒。”哈丽雅特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喊他。嗨!”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多萝西·L·塞耶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