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个女儿的话——我是说如果,那么,不管她妈妈是不是要教她化妆,反正我得教她。不会没关系,我可以学,我学会了,她也就学得会!反正不能像默涵这样,化得如此凶猛!这他妈要是半夜见到,会吓死人的。
我于是伸手搭在默涵两肩上,轻轻推她坐下:“来,坐下说话。默涵,你个子真高。”
这么做的潜台词,其实还是怕她忽然冲过来咬我一口。
她倒是挺听话,坐下了,还客客气气地给我让座:“叔叔,您也坐。”
“啊,啊。”我没敢坐,又问,“默涵,你化妆啦?”
“您看出来啦,真是不好意思!”她坐在床边,扭捏一下。
傻子都能看出来啊,只要他是个无神论者!
“呃……”我犹豫着话该怎么说。
她倒抢先解释着:“您事先没打个招呼,就来了。我匆忙化妆,化得不好,您别介意。”
嗯!肯定是化得不好!
我嘴上却得说:“没事,挺好的。只是叔叔比较保守,我觉得吧,没到十八岁,还是先不化妆比较好。”
跟老威处得时间长了,这一手我看也看会了:谎话,你得说的特别诚恳,得跟真的似的!真话,反倒随便用什么口气都行。
她赶紧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对不起,叔叔,我不知道您不喜欢。辉辉说,他遗传了您的基因,喜欢女人化妆。”
我不得不对这个“辉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听那口气,辉辉是个人类吧?不过,他到底是谁?
李默涵这样子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她坚信我就是辉辉他爸,这把我置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我是该打破她的幻觉,还是该继续假装下去?
说到底,我连她是不是处在幻觉中都不确定了。幻觉可以扩散到如此境地吗?恕我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存在漏洞。我曾经有过幻觉,神奇的精神病人John大哥也有过幻觉,在幻觉中,我们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反应,那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人类,说穿了,就是对刺激不断形成反应的机器!
当然,李默涵也不会例外。
问题是,我和John的幻觉都是有现实依据的。我可以看到病人的死相,John发病时把普通人看成怪物。但是“病人”和“普通人”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个“辉辉”也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我也就不敢乱来,要做好一个演员,陪默涵把这出戏演下去。然后,在表演的过程中,试着寻找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我继续装腔作势。
可是,还没等我做好准备,又一件意外发生了!
九、疯子又是成双成对的
我刚想说点什么,忽然,身后的门,开了。
我为什么不上锁!我就是个傻×!
默涵的母亲,也就是李姐,推门而入,她是来端茶送水果的。她当然知道我进了屋,可不知道屋里是怎样一副景象。
“哎,小艾,你也不带着水进来,你……”李姐用她热情的嗓音招呼着。我站起身,急忙想挡住她的视线,可还是晚了一步,“哎呀妈呀!”
一大壶茶和两只杯子脱了手,摔在地上,当啷啷地个粉碎。
“默涵你!”做母亲的一旦回过味来,发了疯地要冲过去,被我拦腰一把抱住,“喂喂,李姐李姐,别急,别急,您瞧我的,回头我跟您说。”
其实我也是拦不住的,又不敢使劲推。
这时候,默涵倒急了:“妈妈,你怎么搞的,给叔叔倒的水,怎么还摔了!你怎么这么笨呢!”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血盆大口发了怒,比微笑着看起来还要可怕许多。
“啊,没事没事,”我两头忙活,说着一样的话,“啊,没事没事,我捡一下,我捡我捡。”
“怎么能让辉辉的爸爸捡呢!”
李姐这边,气结语塞,好在她没有高血压心脏病这一类的,不至于当场昏死过去。
段哥又不是聋子,也闻声赶来,瞧着屋里这一幕,原本笑呵呵的脸彻底僵住了。
“瞧我的,瞧我的,什么都别说了,是吧。”我忙不迭低声冲他们暗示。
段哥倒是还好,做他那一行的,自控能力很强;李姐可绷不住了:“默涵,你弄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死人了,什么意思啊!”
“没有,没有,不是那么回事,啊,您先出去,我收拾,”我把她往门外推,“是吧,这个女孩子嘛,对吧,见……见男孩子家长,那就得郑重一点,对吧,您也年轻过,对不,这,可以理解。”
“小艾,你说什么呢?”李姐慌乱之间,意识到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这半天,她连一下眼都不曾眨过,就那么审视地盯着我看,“怎么,我女儿不正常,连你也……”
“少说两句!”不管段哥是不是能明白,他用力拉着老婆出去了。
我赶紧关上门,上了锁,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再看时,默涵的眼里滴溜溜地好像湿润了。
呃!
黑眼皮、白眼珠、黑眼仁——扑闪扑闪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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