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和一个人在一家小餐馆同桌吃饭,这个人花了十八个月想办一张工卡,却还是找不到门路。这个人咆哮着说:“工卡,”他们总是这么说:‘你的工卡在哪儿?“
你如果没有加入某个地方的工会,你就不能在那儿工作。
甚至连折餐巾、当侍者都得有工卡。我就要等着看要是他们找不到加入伙夫工会的伙夫,是不是就眼睁睁地看着船沉下去?“
他看着这个英国人愤怒的蓝眼睛,猛然想起在法国哈佛港的餐厅里遇到的那个人说的“你得要有证件呀”。
是的,这世界哪里都一样,没有工作证件,要找份工作谈何容易?很可惜洛丁的建议是这么罪恶。
如果他早点提到马,他会不会比较感兴趣呢?不会的。当然不会的。这是不合理的。这是犯罪啊,他是连碰都不会碰的。
“你要知道,会很安全的啦,”在他心里的声音这样说着:“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控告你的。因为这样他们脸上挂不住啊。洛丁说的。”
“闭嘴!犯罪就是犯罪!这件事根本就是畜牲的行为!”他自己又反驳道。.也许找一个晚上去看看洛丁演戏会是件好玩的事。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演员。坐下来看一个认识的人演戏一定很新鲜。洛丁是怎样和人一同演戏的呢?“必是个很聪明的合作者,相信我。”心里那个声音说。
“我说糟透了,”他又说:“我才不和他合作呢。”
“你根本不需要参加他的那个阴谋。你只要直接到他们家去,告诉他们说:‘我是你们家的人,二十一年前的某一天,有人把我放在一所孤儿院的门口。现在,我找回来了,我要一份工作。’就得了。”
“这不是用黑函诬赖人家吗?我才不想这么做呢。”
“他们欠了你的债,不是吗?”
“不,他们没欠我什么。什么都没欠。”
“算了吧,你本来就是亚叙别家的人,你知道的。”
“我可不知道,以前也有过两个人长得很像的情形。
很多名人都有人和他们长得很像。报纸上不就常登一些像极了名人的凡夫俗子的相片吗?他们外表长得像,个性可不一定。“
“笨蛋。你本来就是亚叙别家的人,否则你对马的那一套功夫是从哪儿来的?”
“很多人都对马有一套啊。”
“那所孤儿院有六十二个孩子,照你这么说,他们后来都被有钱人收养,以致大家对马都有一套哕?”
“我并不知道我追求的是马呀!”
“你当然不知道,流在你身上的亚叙别家的血液可知道。”
“哎呀,住嘴行不行?”明天他要到马场去溜一圈。他虽有点跛,但骑任何四条腿的动物可还没问题。也许有人会对一个骑马骑得飞快却不怕摔断脖子的人有兴趣。
“住嘴,别浪费工夫了。”
“不管如何,这件事简直太奇妙了。”
“他最好别再往下想了。”
有人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多想几次,就变得挺合理了。
他仍想什么时候去洛丁那儿看看那些照片也好。看照片总不会出什么错吧。
他一定要看看他那个“孪生弟弟”长得怎么样。
他并不很喜欢洛丁,但如果只是去看看他,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他真正想看的只是莱契特的照片罢了。
是的,他要去看洛丁。
也许后天吧,看洛丁演戏以后。或者明天也好。
第六章
柯史诺律师楼的桑度先生拾掇着,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了。他又开始重复着每天下班前心里的挣扎:应该搭四点五十五分、或是五点十五分的车回家?这几乎是桑度先生惟一需要辩论的问题。柯史诺律师楼的客户只有两种:一种是对问题自己已有解决办法、用肯定的口气告诉他们的律师就这么办的,另一种则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这栋隐藏在树荫底下的乔治亚式的建筑,从来不会因为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到来而显得忙乱。即使得知一位客户死了,也不会造成任何惊异:事实上客户的死亡也是他们意料中的事,而他们的遗嘱也早就存放在适当的地方,一切事情仍按老规矩办。
家庭律师——这就是柯史诺律师楼的工作。他们负责保管遗嘱,也保守秘密,但不保证能解决问题。
这就是桑度先生对接下来马上要发生的事手足无措的原因了。
“阿瑟,今天就这样了吗?‘’他对送完客人的职员这么问。
“还有一位客人在等着,是年轻的亚叙别先生。”
“亚叙别?莱契特的?”
“是的,先生。”
“噢,很好,阿瑟,请你泡一壶茶来好吗?”
“好的,先生。”阿瑟转向客人:“请进吧,先生。”年轻人进来了。
“啊,西蒙,好孩子。”桑度先生说,一面和他握手:“很高兴看到你,你是有事情来找我,或者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不确定起来,接着他瞪大了眼睛,伸过去拉椅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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