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还贴着童谣的壁纸吗?”
“那当然。过来看看吧。”
他跟着她过去,可是当爱莲细说着和图画有关的往事时,他不断想着那个金发女孩所说的有关西蒙的话。同时他也为今晚竟要睡在艾力·洛丁的床上感到实在太凑巧了。
这么说来,西蒙是拒绝相信他就是柏特了。
“没有道理说你不是啊,”那个女孩的话,只是证明了西蒙不愿意接受这回事。
为什么?他跟着爱莲下楼,脑子里依然想着这件事。
爱莲领着他到一间充满阳光的房间。碧翠姑姑在那儿忙着倒雪利酒,露丝则坐在钢琴旁,摸索着弹一首曲子。
“你想不想听我弹琴?”露丝热切地问。
“不听,”爱莲帮他回答了,又转头对碧翠说:“我们去看了房间里的旧壁纸了。我已经忘了我以前是多么地喜欢赫渥将军了。幸好我搬离了那个房间,否则一定到现在还跟他纠缠不清。”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种小孩玩意儿。”露丝插嘴道。
“你根本没有读那些故事,还谈得上认识那些人?”爱莲反唇相讥。
“她们两姊妹不再需要奶妈以后,我们就不再用那个房间了。”碧翠说。“那房间离屋子里其他房间都太远了。”
“早上要叫她们俩起来得走好久,”爱莲说:“露丝得叫上好几次才醒得来,我们只好让她们改睡比较靠近家人的房间。”
“细致的人比较需要睡眠嘛。”露丝抗议道。
“你什么时候细致过?”爱莲反问。
“不是因为我细致嘛,而是因为珍妮太壮了嘛,对不对,珍妮?”她说着,征求珍妮的同意。珍妮刚走进房间来,经过一早上的奔跑,前额的头发湿淋淋地。可是珍妮的眼睛看的是碧翠。
“西蒙回来了。”她细声地说,并且笔直走到碧翠身旁,似乎是为了确定什么。
突然四下安静了下来。只有露丝在走动。露丝站起来,似乎期待着什么事发生。
接着碧翠又继续倒雪利酒。“很好,这样我们就可以马上开饭了。”
博来心中有数,觉得碧翠这样的反应简直太好了,他真想为她鼓掌喝采。
“西蒙在哪儿?”爱莲故作轻松地问。
“他正在下楼呢。”珍妮说,她的眼睛又望着碧翠。
门开了,西蒙走了进来。
他停了一下,在反手关门之前望了博来一眼,接着说:“你真的来了。”话里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他慢慢地走向博来,一直到与窗旁的博来面对面。他的眼睛清澈得出奇,可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似乎你用指头一碰他,他就会像琴弦一样发出声音来。
可是就在刹那间,绷紧的弦松弛了下来。
他在博来的面前看了他的脸一会儿,脸上的线条突然和缓下来。
“他们告诉过你了吧?”他慢吞吞地说:“我一直抵死不相信你就是柏特,现在我可得把话收回去——你当然是柏特啦。”他伸出手来:“欢迎你回家。”僵在他们背后的寂静打破了,交谈的声音立时充满了空间。他们彼此贺喜,杯子相碰的声音和笑声齐飞。连因为没有人听她弹琴而有点失望的露丝,也兴致勃勃地多喝了一些雪利酒——平常只许沾一下嘴唇的。
此时的博来一面庆幸紧张的一关终于通过了,一面又存着一丝疑惑:西蒙为什么会有那种突然轻松下来的表情呢?他原先期待的是什么?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相信博来就是柏特。那是不是一种为了不使自己失望而做的心理防备呢?他是不是告诉自己:“我先别相信柏特还活着,这样如果回来的并不是真的柏特,我才不会感到失望?”
那个突然感到轻松的表情,是不是只表示他终于发现他果然就是柏特呢?却又不像。
他观察着谈笑风生的西蒙,心中的疑团一直打不开。
在几分钟之前,西蒙好像一心要发现什么,而现在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解脱呢?他吃饭时,仍带着这丝疑惑。可是面对亚叙别家人午餐桌上的你一言我一语,他只好暂时把这团疑惑放在一边。
“你终于做到了。”他心里的声音对他说:“你终于来到亚叙别家,和他们平起平坐起来了,而且大伙还都高高兴兴的。”
可不一定大家都高兴。珍妮看来是对西蒙很忠心,在众人的谈笑中显得特别安静。西蒙也说不上是真的高兴。
碧翠姑姑是最兴高采烈的了,而爱莲也越谈越起劲起来。
露丝不计较他对她外表的忽略,对他特别亲热,也是惟一直接叫他柏特的人。
这个情形随着午餐的持续,越发明显。似乎大伙都有意无意地避免叫他“柏特”。博来暗暗希望他的“拥护者”
不是露丝,而是珍妮。如果他真的能有一个小妹妹,他希望他的小妹妹是珍妮那个样子的。可是珍妮偏偏不正眼望他,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
这间餐厅挂满了画像,在珍妮背后的正好是威廉。亚叙别七世的画像。穿着当年从军抵挡拿破仑入侵的军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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