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山谷对面的小径上,几乎忘了巴斯勒小姐的存在。他骑着提波,让它沿着绿草起伏的草坡往下轻轻地跑,一直到与莱契特高度相等的地方,再让提波慢慢走下去。在他脚下,绿色的小径向西一直延伸到跑马场,再过去就是他们的房子以及房前的小石子地了。今天中午,珍妮就是沿着这一条路来到房子前面的小石子地,看到他时,还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反应。
等到草坡没那么陡时,他又让提波轻跑了一阵,前面就是白色的栅栏了,栅门还是开着的。
就在他们靠近栅门两旁白色的栅栏时,提波的身体猛地一躺,博来一惊,出于本能地将跨在马鞍上的左脚往上一提,就在这一瞬间,左边的栅栏正好擦过马鞍!博来惊魂甫定,暗自庆幸着:幸好在美国那几年,骑惯了粗犷的野马,练就了不假思索的快速反应,否则在这短短五秒不到的时间,经那栅栏一撞,那条腿恐怕就报废了!“好险!”博来不禁呼了一口气。他看了提波一眼,这匹马却神闲气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这个阴险的家伙,”博来轻轻骂着,却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博来调整了一下提波的头的方向往回走,走了相当距离,又让它回头往前走过方才经过的栅门,故意不特别用脚夹它,或是用马钉刺它,倒要看它这次有什么反应。
果不出博来所料,这次它像是仔细量过距离似的,不偏不倚、确确当当地走在两道栅栏的正中央。
“什么?你说我?”这匹马好像是这么说:“我会故意那么做?你说像我这么有教养的马,曾做出那种事吗?当然不会的。我只不过是暂时失去了平衡。再好的马都难免会失蹄的,对不对?”
“好啦,好啦,”博来心里想着,拉了一下缰绳,让它慢慢地走。他大声地说:“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我不知骑过多少比你聪明的马哩。你以为用这种方法把我甩下来很厉害是不是?告诉你,以前想把我甩下来的马比你厉害多了,和他们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提波乌黑的耳朵竖得高高地,仔细听着博来的话,以及话中的意味,带着一丝不解。
一群母马看到他们经过,都走到栅栏旁看他们,似乎很高兴在她们单调的生活里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事件。她们周围的小马也兴高采烈地跑跳着。可是提波对它们理都不理,它很早就对母马失去兴趣了。它此刻所在意的,是今天竟然遇到一个比它聪明的人,而这个人还对它说一些它听不懂的话。即使已经走到它的马房附近,它的耳朵还是带着疑问,不安地颤动着。
博来骑着提波,照着今天中午珍妮的路线,绕过房子,可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他往前到马房去,看到爱莲正骑着马进来,后头还跟着另一匹,看样子她是刚刚教过汤尼,然后把汤尼留在喀莱尔,自己回来了。
“哈哕!”她招呼着博来:“你骑提波出去啦?”口气里透着惊讶。“希望西蒙记得先警告你。”
“有的,谢谢。他先警告过我了。”
她和博来肩并肩骑着马往草场走,看着提波有点懊恼地说:“买这匹马是我的一大失误。”
“是你买的?”
“是啊。西蒙没告诉你吗?”
“倒没有。”
“他是帮我留面子吧。他一定是不想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你有一个这么笨的妹妹。”她说着,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好像很高兴当他的妹妹似的。“它原先的主人就是腓利,韩腓利,你认识的。西蒙告诉你了吗?”
“没有,没有。他只告诉我这匹马会作弄人。”
“韩腓利先生的好马不少,所以当他去世后,他的马场开放拍卖马时,我就去看看能不能挑匹好的。那些腓利先生以前的长工们没有一个对提波投标出价。我还以为那只是感情的因素——我想他们不想把提波买回去,只是因为他们的主人是骑着它摔死的。那时我真是太单纯了!买马和感情有什么关系呢?我应该多打听打听才对。
而且我也应该想到,以这匹马的外表、血统和表现,竟然定出那么低的价钱,是有点不寻常!后来我们才听说,腓利摔死后几天,它又用同样的方法,想把另一个骑在它背上的人甩下来!只是那一次,它撞过去的那根树枝太细,所以没把那个人的脑袋敲碎,或把他甩下来,不过树枝还是被撞断了。“
“我明白了。”博来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事实上,腓利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所有在场看到腓利被踩死的人,都相信那并不是意外。那时腓利和一群人在一大片空地上骑马,可是提波偏偏把腓利带到一棵大橡树下,猛地撞了一下,事实上,腓利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前,早就被撞死了。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在出价买那匹马时,只听说腓利是骑着他,撞到一棵橡树摔死的——这种事并不是很不寻常嘛,对不对?”大家都知道,那片空地那么大,腓利不会故意把马骑到大橡树下的。等到提波第二次想把那个骑在它上面的人甩下来之后,大伙就对它这个劣根性一点都不怀疑了。就这样,那些人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大笨蛋把这匹刁马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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