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瑞对查理·巴德立的书记员没有什么印象。
“你能从这张素描认出他吗?”探长问,从他的随身笔记簿中拿出司妥威皮特那张印象派肖像画。
拉赛盯着画看,赞不绝口。“画得真的太好了!没错,这就是老巴德立的书记员,绝对错不了。”
“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巴德立?”格兰特问。
“嗯,这可就难倒我了,”拉赛说,嘴角漾着浅浅的笑。“你要知道,巴德立两年前就死了。”
“是吗?你之后就再没见过索瑞尔喽?”
“没有,我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可能是在哪儿做办公室的文书工作。”
跑道上的枣红马被拉到他们面前。拉赛脱了他的外套,摘下橡胶鞋,小心翼翼地放在草皮边缘。他走向马鞍调整皮具,一边对莫瑞说,“阿尔文森今天没来,”阿尔文森是莫瑞的驯马师,“他答应要给我面授机宜的。”
“所谓的面授机宜全是老一套,”莫瑞说,“也就是你喜欢他的那一套,致胜绝招。”
“棒极了。”拉赛据实以告,走向栅门。人与马构成的美好图像正是这个暮气沉沉的文化所能提供的。
格兰特随着莫瑞走到调马场时,莫瑞说,“开心点,格兰特。就算巴德立已经死了,我还知道一个认得他的人。在比赛结束后,我尽快让你和他谈谈。”如此一来,格兰特才能真正放心享受观赏马赛的乐趣:看着一涌而出的缤纷色彩反衬着跑道后灰扑扑的树丛,人群中蛰伏着诡异的寂静——那种寂静静到他以为自己正独自站在落着雨的树丛、林木阴郁的乡村或濡湿的草坪间;看着跑道上一场漫长的争夺直到比赛终了,莫瑞的枣红马赢得第二。当莫瑞再次上前探视他的马并向拉赛道贺后,他带着格兰特到赌马人聚集的地方,向他介绍一位老先生,那人满面红光,活像是圣诞卡片上驾着邮车穿过雪地的圣诞老人。
“塔可,”他说,“你认得巴德立先生,知道他的书记员现在在做什么吗?”
“索瑞尔?”圣诞老人说,“他现在自己开业,在名雷街有间办公室。”
“他人现在在场子里吗?”
“不,我想没有。他只待在办公室里。我上次碰到他的时候,似乎干得不错呢。”
“上次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好久以前了。”
“你知道他家的住址吗?”格兰特问。
“不知道。谁要找他?索瑞尔,他是个好孩子。”
最后那句不相干的话意味着他起了疑j心,格兰特赶紧向他保证找索瑞尔绝对没有不良意图。塔可把大拇指跟食指塞进嘴里。朝跑场边缘栏杆的方向吹出一道尖声哨音。
在一群原先十分专注而后转头的脸孔中,他看到了那个他要找的人。“乔伊,”他扯着大嗓门喊,“可以让我跟吉米聊一下吗?”乔伊转告他的书记员,被差遣的人四下搜寻—会儿,很快,吉米就出现了——一个干净清纯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品位独特的亚麻制行头。
“你过去跟亚伯特·索瑞尔很熟,对吧?”塔可问。
“是的,不过我好几年没在赛马场上看到他了。”
“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嗯,我晓得他住在布莱德林新月区的富汉路,我跟他去过一次。记不得门牌号码了,只记得他的女房东叫做伊芙雷太太。他住在那里很久了。亚伯特是个孤儿。”
格兰特大致描述了一下黎凡特人的样貌,问他索瑞尔有没有和哪个这样的人走得很近。
没有,吉米没见过他有这样的同伴,不过,他声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在赛马场上见到索瑞尔了。在开启自己事业的同时,他和过去的旧识都疏离了。他偶尔会为了自己的兴趣看看赛马——也许是想趁机获得一点情报。
通过吉米,格兰特认识了另两个认识索瑞尔的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对索瑞尔的同伴有所耳闻。全是自扫门前雪的家伙。这些赛马赌注经纪人,用一种很暖昧的好奇打量着格兰特,次场下注开始登记时就无视于他的存在了。
格兰特向莫瑞宣告他到此为止,障碍赛结束后一直兴高采烈的莫瑞此刻也决定回伦敦。在车子缓缓前行之际,格兰特转过头,友善地对这个提供他许多讯息的跑马场投以祝福的一瞥。令人愉快的地方,哪天等到脑中的公事不再烦扰他时,他要再回到这里度过一个下午。
回伦敦的半途上,莫瑞热切地谈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赛马赌注经纪人和他们团结的精神。“他们像苏格兰高地那些宗族一样,”他说,“彼此间争吵竞争,但若有外人加入这场争夺之战,便立刻团结起来抵御外敌。”他还谈到马和马的小毛病;驯马师和他们的道德操守;拉赛跟他的机灵。然后他说,“队伍命案的侦查进行得如何?”
很有进展,格兰特说。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和现在一样顺利,他们在这一两天之内可以逮到凶嫌。
莫瑞沉默半晌,“我猜,你是不想让索瑞尔卷进这档子事,对吧?”他含蓄地问。
莫瑞一向行事正派。格兰特坦白相告:“索瑞尔就是死在队伍里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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