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直接从墙上把莫奈的画拿走不就行了?”
“我很高兴还有人懂艺术。但他雇的那些白痴可能把那当成了没价值的涂鸦。我弟弟则不同,他很清楚它的价值。但他更贪心,他想要别的东西。”
“更贪心是什么意思?”尼克问。
“保险柜里除了钻石还有别的。”卓弗斯停顿一下。
“是什么东西?”
卓弗斯回答得很慢:“他想要汉尼寇的红木盒。”
“什么盒?”
“我弟弟根本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只是听到谣言,认为那东西一定值得冒这个险。”
“他想要比莫奈的画、比所有的金银钻石加起来更有价值的东西?”尼克困惑地问,“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价值认知’吗?”
“不知道。”尼克摇摇头。
“如果我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死都不肯放开,你一定会很好奇里面是什么。如果你出一百万我都不肯卖,你就会认为它更有价值。可是那个价值很可能只是个人的观感,盒子里也许是我父亲的骨灰,是一堆会随风飘走的灰尘,对你没什么价值,但对我而言……那却是我父亲留下的一切,所以那是无价之宝。”
卓弗斯望向别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一阵,似乎想找些东西。片刻之后,他转回来看尼克。
他伸出两只手,一手握拳,另一手掌心朝上,手上放着一枚二十五分的硬币。
“看着我的手,”卓弗斯说,“选一个,只能选一个。”
尼克望着那枚二十五分的硬币,又看看卓弗斯握拳的手,很快就碰了一下那个拳头。
“十之八九的人都会这样。他们会选择未知的神秘事物,但为什么?”他振振有词地说,“原因有很多。人都会想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因为未知的似乎总比已知的事物更有价值。可是,有多少人是活在当下?只有极少数人吧。有多少人会为了未来而牺牲现在?”卓弗斯打开拳头,里面是空的,“……未来永远都是没有保障的。”
卓弗斯的话深深地撼动了尼克,当他想到茱莉亚,突然明白,他们总在牺牲当下,不断地向往未来。
“那个盒子也是这样。所以,我弟弟死了,如果我不帮他们找到那个盒子,他们就要杀我;而且为了湮灭证据,你妻子也会被杀。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丹斯一整个后备厢都装满了金银,他却宁愿拿这些去换那个盒子,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尼克吃惊地说。
“整起事件越变越糟,丹斯和他的手下本来只是要去抢古董和钻石,后来他们看到那个盒子,虽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看到我弟弟这么想要它,就认为它的价值一定远超过他们拿到的东西,他觉得他们被坑了,分到的只是廉价的工资。”
“这一切就只为了一个盒子?”
“我们每个人都有个特别的‘盒子’,放一些我们心爱的宝贝,再高的价码也不愿意割舍。你珍视你的妻子,我疼爱我的小孩;夏姆斯·汉尼寇的宝贝在他的盒子里。那盒子有二十五磅重,是父传子、子传孙,世代传下来的东西。听说里面装着他们祖传的智慧,他们家族的秘密。”卓弗斯深吸一口气,“我们总想抓紧心爱的东西,握紧能让我们觉得温暖的物品,这能带给我们希望,让我们知道未来的世界会既平安又祥和。”
“有什么东西重二十五磅,又特别让人珍视?”尼克问。
“好奇心是很有传染力的。你都还没看到那个盒子就已经想知道里面装什么了。”
“你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吗?”尼克问。
卓弗斯露出理解的笑容。“你应该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只为了一堆钻石和几把古剑,对吧?”
※※※
车门打开时,丹斯坐在后座,双手被铐着,怒气就要爆发。
那名国民警卫队士兵站在车外,一手拿着他的M16来复枪,一手拿手机靠在耳边讲电话,等着他上司下指令。
丹斯拼命动脑筋查看四周,在那群周末兼差的业余军人带走他之前,衡量自己有什么选择;他都已经拼到这个地步,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失败。
丹斯看看自己残缺的无名指。那些人说这是为他这条命先付的订金。
没有人知道此事,但他这条命只能留到午夜,付不出钱就得死。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丹斯兼差做了很多跟他的职业有冲突的事。身为警探,六万美金的年薪根本不够生活,至少在威彻斯特一点也不够,那些有钱人指望警察保护他们,但却像对待次等公民般对待他们。
做些兼差的外快能贴补些许生活费——这里偷一点,那里藏一点,恐吓勒索几个小毒贩。因为如果这些小毒贩的有钱父母知道他们卖什么东西给十四岁少年,很可能会跟他们断绝亲子关系。丹斯偷过抢过,也曾受雇纵火,还杀过两次人。他接下县里与毒品有关的案子,一个人收一万块。他用强化尼龙袋把尸体装起来,用链子缠紧,绑在一百磅重的铁板上,丢到曼哈顿区旁边的东河。这样很保险,就算有人发现尸体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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