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瞟了那幅画几眼,便已看出是清代中期的作品,下面的落款却是水仙道人。水仙道人是明代画家蒋时行的号。蒋时行是浙江长兴人,字邦显,好养生之术,曾筑憩神楼于碧岩,上庵三年不下山,自号水仙道人。善图绘,画真武像尤为独绝,与《上庵图像》《瀑布龙口圣像》合称三绝。
杨贤仁说道:“苗教授是国内考古学的大家,应该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吧?”
苗君儒淡淡地说道:“蒋时行的作品多注重笔情墨趣,讲究意境。以粗笔的水墨和浅绛画法为主,笔法挺秀洒脱简率,恬静平和中具有苍润雄浑气概。可惜这一幅画是清朝中期的人冒他的名画的,但是作者的笔法飘逸洒脱,悲怆有力,使场景与意境二者相融合,不愧为一幅上等佳作。”
杨贤仁赞道:“苗教授就是苗教授,一眼就看出是赝品来,我特地请古董界的行家看过,都说是后人仿的。”
杨贤仁的话音刚落,旁边那些坐着的乡绅,一个个早已经站了起来,朝苗君儒点头施礼。
杨贤仁介绍道:“这都是本镇的一些乡绅,早仰慕苗教授大名。”
苗君儒朝那些人看了几眼,对杨贤仁说道:“杨县长,我到晃县前后还不到两个小时,你不但找到了我,还安排了这些事情,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似的。”
杨贤仁笑道:“那是,那是,今天上午我就接到本县知名乡绅姚万泉先生派人送来的信,说北大考古学家苗教授下午可能会到县里,要我代他接待一下!”
苗君儒暗惊不已,他离开新寨已经两三天,姚万泉居然知道他要到晃县来,而且特地安排人接待。除非姚万泉知道他的行踪,否则怎么能够安排得这么到位?不待他多想,已经被杨贤仁和那些乡绅拖入酒席中。
分主客坐下后,杨贤仁在苗君儒的耳边轻声道:“姚先生在信中说,湘西土匪多,怕您在这边出事,要我安排人送你们去怀化,到了怀化就安全了。他还说,会尽快找到您那两个失踪的学生,叫您放心。”
姚万泉这么做,摆明了是不想苗君儒待在这里,要人“护送”他们出境,其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了。
苗君儒低声道:“那我就先谢谢杨县长了,不过还请杨县长转告姚先生,就说那两个学生我已经找到了,请他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他儿子的事情,我感到很惭愧呀!”
杨贤仁连连点头:“我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客套完后,大家各自敬酒。湘西这边的男人都很会喝酒,几杯下肚后,话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乡绅们谈话的内容大多是生意和女人,但苗君儒听出,在这些人的话中,出现频率最多的词语竟然是虎爷。
一群乡绅在谈论一个土匪,看来这个土匪在湘西这边的名气确实够大的。
苗君儒轻声对杨贤仁说道:“自古湘西的土匪就多如牛毛,你这个县长还真不容易呀!”
杨贤仁点头道:“是呀,是呀,本县有一个外号叫虎爷的亡命之徒,纠集了数千山民为匪,流窜于湘桂黔一带,欺男霸女,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政府派军队过来剿了无数次,都无功而返,谁都没办法对付他。听说前两天晚上虎爷带人到了新寨,被姚先生打得落花流水,真是痛快呀!”
苗君儒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杨贤仁问道:“还没请问苗教授与姚先生是新知还是故交呀?”
苗君儒说道:“我和他既不是新知也不是故交,有人托我和他见一面。”
杨贤仁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道:“看来那个人一定是姚先生的朋友。姚先生为人豪爽,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做过大事,当然有很多朋友了。”
兴许是太累了,几杯酒下肚,酒意就上来了,苗君儒不愿和杨贤仁再多说废话,便借酒醉靠在桌子上。
见苗君儒喝醉了,杨贤仁便派人将他送回旅店。
在过河的时候,苗君儒看到码头边停着两条乌篷船,几个壮汉正往船上抬两口大棺材,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站在船头,一手往水中撒纸钱,一手摇着铃铛,口中念念有词。
苗君儒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道士,正要仔细看清,不料那道士见到他后,竟然走入船篷中了。
回到旅社,刚一躺下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一觉醒来,外面早就黑了,从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告诉人们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
他起身走出门,见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两个扶着枪打瞌睡的警察,一定是杨贤仁派来的,明里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却是监视着他们。他并没有惊醒那两个警察,轻手轻脚地转到隔壁的客房。
马永玉和许力强仍被绑在椅子上,歪着头一动也不动,其他的学生则各自躺在旁边,睡得正香。
苗君儒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声巨吼,见马永玉和许力强两人像疯子一样的大吼大叫,拼命地挣扎着。
那些学生被惊醒,纷纷扑上前死死按住他们。
马永玉和许力强的眼中射出一种吓人的绿光,两人挣扎了一会儿,逐渐平息下来。马永玉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叫道:“你们困不住我的,我是来自地域的邪魔,我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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