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被激怒了。多尔顿脸上的表情,明显流露出对提出此事的懊悔。但还没等麦克发作,多尔顿腰上的对讲机就发出了呼叫。这个对讲机和俄勒冈州波特兰的FBI分局连线。麦克不愿走开,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自称是特工。她要求多尔顿仔细描述那枚别针。麦克跟着警官来到法医小组设立的工作区。那枚别针被封在带拉链的袋子里。麦克紧挨这些人身后,竖起耳朵偷听多尔顿的描述。
“这枚瓢虫别针穿过好几页别在涂色本上。像是女人别在翻领上的那种。”
“请描绘颜色和瓢虫斑点的数量。”对讲机里的声音指示道。
“是这样,”多尔顿说话时几乎两眼贴着装别针的袋子,“头是黑的,带有……呃……瓢虫的头。身体是红的,有黑色的边沿和间隔线。从上面看左侧有两个黑点……这么描述可以吗?”
“不错,继续。”那个声音耐心地说。
“瓢虫的身体右侧有三个黑点,因此一共是五个黑点。”
对讲机里停顿了一下,“你肯定有五个黑点?”
“是,女士,有五个。”他抬起头,看见了麦克。麦克已转到另一边,想看得清楚一点。两个人目光相触,多尔顿耸了耸肩,好像在说“谁在乎有多少黑点”。
“好吧,现在,达布尼警官……”
“是多尔顿,女士,汤米·多尔顿。”他又抬头朝麦克看,转动着眼珠。
“请原谅,多尔顿警官。你能把别针翻过来吗?告诉我瓢虫腹部有什么。”
多尔顿把口袋翻过来,仔细地察看。“底部刻着什么东西……女士……呃,我没听明白你的名字。”
“我叫维考斯基,写法和发音一致。告诉我上面刻的是字母还是数字?”
“哦,让我看一看。是的,我想你说对了,看上去像是某种型号的代码。呃……C……K……1-4-6,是的,我相信是Charlie,Kilo 1,4,6。隔着袋子很难辨认。”
对讲机的另一端沉默。麦克悄声对多尔顿说:“问问她干吗要问,那是什么意思。”多尔顿犹豫了一下,照他说的问了。那边沉默依旧。
“维考斯基,你在吗?”
“是的,我在。”那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听上去疲倦、低沉。“喂,多尔顿,你能找个清静的地方单独说话吗?”
麦克夸张地点点头,多尔顿明白了他的意思。“等我一会儿。”他放下装别针的袋子,走开。他允许麦克跟着他。多尔顿对待麦克有些反常。
“现在可以了。那么告诉我吧,这只瓢虫有什么特别之处?”多尔顿问道。
“已经快四年了,我们一直想抓住这个家伙,为了追踪他跨越了九个州。他一直在往西移动,人称‘女童杀手’。我们没有将瓢虫的细节透露给任何媒体和个人,所以请严守秘密。我们相信他迄今为止诱拐和杀害了至少四个孩子,都是女孩,都在十岁以下。每次他都在瓢虫身上加一个黑点,因此这一次的数字应该是五。他总是在绑架现场留下同样的别针,同样大小的代码。他好像买了一盒。但我们不怎么走运,始终没有追踪到这些别针的来源。那四个孩子的尸体我们一个都还没找到,尽管法医拿不出任何证据,但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活下来。每次犯罪都发生在露营地及其附近,紧挨着州立公园或自然保护区。凶手好像很熟悉森林,还擅长登山。除了别针,他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么他开的车呢?我们已详细描述了他开走的那辆绿色卡车。”
“啊,你们可能会如愿找到那辆车。假如真是我们要抓的人,那辆车一定是一两天前被盗,重新刷了漆,装满了野外活动的装备,并且擦得干干净净。”
麦克听着多尔顿与特工维考斯基的对话,感觉心中最后的希望也被攫走。他颓然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有哪个男人像此时此刻的他这般疲惫?自从梅西失踪,他第一次想到种种骇人的可能,一旦开始,他就无法自制,善与恶的想象混到一起形成无声无息却令人惊骇的行列。他试图摆脱这些,但做不到。有的非常恐怖,是痛苦和受折磨的快照;来自黑暗深处的怪兽恶魔,伸出带刺铁丝般的手指,那种触感如同摸到锋利的剃刀;梅西尖声唤着爸爸,但无人答应……一些往事也在脑海里闪现,与这些恐怖场景混在一起:叼着被戏称为“梅西吸水杯”的杯子、还在蹒跚学步的梅西;两岁时因吃了太多的巧克力蛋糕而兴奋莫名的梅西;在爸爸的怀里安心入睡的梅西……种种印象如此之近,无休无止。他会在她的葬礼上说些什么?他又会对南说些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上帝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现在事情到了最难熬的阶段——等待。麦克感觉自己就像置身飓风眼,风在周围肆虐,自己则被裹挟着缓慢移动。各地的报告陆续发了过来。连埃米尔都忙于同他认识的人(其中有些是专家)在网上联络。
下午过了一半,FBI的人到了。他们来自三个城市的分局。很明显,负责人是维考斯基。她风风火火,是个苗条的小个子女人。她马上赢得了麦克的好感。她也公开用好心回报。从此时起,没有人对麦克的在场提出疑问,他连最机密的谈话都无须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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