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我们本来想配上绝妙的日式沙司,可那里有人长了滑溜溜的手。”“老爹”朝耶稣点点头,“偏要试试沙司碗会不会从手里蹦起来。”
“得了,得了。”耶稣用嘲笑的语气辩解道,“我的手太滑。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老爹”将米饭递给麦克,对他眨眨眼:“在这里只会有人给你帮倒忙。”大家都笑了起来。
谈话内容实在平平常常。除了梅西,他们问到了麦克每个孩子的情况,他谈到了孩子们的努力和成功。当他说到自己对凯特充满忧虑时,他们三人只是带着关心的神情边听边点头,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议或忠告。他也回答了有关他朋友的问题。萨拉玉问了南的情况,她对南似乎特别感兴趣。最后,麦克不假思索地说出在谈话过程中一直困惑他的事。
“现在我在这里告诉你们有关我的孩子、朋友和南的情况,可你们早已知道了我告诉你们的每一件事情,我说得对不对?你们装得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萨拉玉从桌子对面把手伸出来,抓住麦克的手。“麦肯齐,还记得先前我们有关局限的谈话吗?”
“我们的谈话?”他朝“老爹”的方向看,后者会意地点着头。
“你不能与我们中的一个共享,就等于不能与我们三个人共享。”萨拉玉微笑着说,“要记住,选择待在地上是一种有助于建立关系的抉择,尊重这种选择吧。麦肯齐,你自己就可以做。你可别通过跟孩子玩游戏、给图画填色来显示你的优越。你应该选择让自己受局限以促进和尊重那种关系。你也许会出于下风。这和胜负没有关系,只跟爱和尊重有关。”
“在我说出我孩子的情况时也是这样吗?”
“我们出于对你的尊重局限了我们自己。可以说,刚才我们心头并没有出现我们对你孩子的了解。当我们听你说的时候,就好像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情况,我们很乐意通过你的眼睛来认识他们。”
“我喜欢这样。”麦克说着,往椅背上一靠。
萨拉玉握了一下麦克的手,也要往后靠。“我也是。彼此的关系和权力完全无关,避免权力意志的一种方式就是选择限制自己——为他人服务。人们经常这么做——同情体弱多病的人、为心灵彷徨的人服务、与穷人友好相处、敬老爱幼,甚至照看地位似乎高于他们的其他人。”
“萨拉玉,说得好。”“老爹”说道,脸色散发出骄傲的光芒,“待会儿我会去收拾碗碟。但我想用点时间作祈祷。”
想到上帝也要作祈祷,麦克努力抑制住窃笑。童年时家庭祈祷的情景浮上心头,那可算不上美好的回忆。那经常是一种冗长乏味的找标准答案的练习,更准确地说,是对《圣经》故事里古老问题作出同样古老的回答,他要做的就是别让自己在父亲长篇大论的祈祷词中睡过去。而当父亲喝着酒的时候,家庭祈祷就变成了令人心惊胆战的雷区,任何错误的回答或不经意的一瞥都可能踩响地雷。他颇为期待耶稣会搬出一大本古老的《钦定版圣经》。
耶稣没有去取《圣经》,而是把手伸向桌子的另一头,握住“老爹”双手,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可见。麦克呆坐着看见耶稣吻“老爹”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耶稣最后说道:“老爹,我欣赏地看到您今天所做的一切——您非常有效地将麦克的痛苦引入你自身,然后又让他自己拥有选择的时机,您尊重他,您也尊重我。倾听您轻声细语,使爱和安宁进入他的内心,真令人难以置信。目睹这一切是多么快乐!我喜欢做您的儿子。”
尽管麦克感觉自己有如一个不速之客,但其他人似乎都毫不在意,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耳闻目睹这种爱的表达似乎疏通了淤塞已久的情感,尽管他并不真的理解所见所闻,但是感觉非常美好。他在见证什么?简单、温暖、亲密和真实的东西,这很神圣。之前神圣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冷漠、空洞的概念,但在这里完全不同。由于担心自己任何举动都打搅这个时刻,他于是紧闭双眼,两手在面前合拢,专注地厅。他听见耶稣挪动了椅子。停了一下,耶稣说话了,语调温和、轻柔:“萨拉玉,你洗,我来擦干。”
麦克猛地睁开眼,刚好看见两人笑脸以对,收拾碗盘一起进了厨房。他坐了一会儿,吃不准该做什么。“老爹”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另外两个人正忙着洗碗盘……好吧,选容易做的。他收拾起印制餐具和玻璃杯往厨房走去。他刚把这些东西放下让萨拉玉洗,耶稣就扔过来一条擦碗盘的毛巾,他们一起把碗盘擦干。
萨拉玉开始哼唱麦克早先听“老爹”哼过的那首动情的曲子,耶稣和麦克只在一旁听着。这曲子上次深深打动了麦克,此时再次敲响了那扇心门。他感觉是用盖尔语(爱尔兰古代语言,口语已经消失)在唱,几乎能听出伴奏的风笛。就这么待着让情感喷涌而出对麦克而言很难,但他完全成了这首曲子的俘虏。假如能一直听她唱,他把余生都用来刷碗洗盘也心甘情愿。
十分钟后,他们洗碗完毕。耶稣亲了亲萨拉玉的脸颊,她从拐角处离去。然后,他转过身对麦克微笑道:“让我们到码头上去看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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