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又是一片沉默,她的神色尽管依然很温和,却分外热切,仿佛她能看透伪装的表面,深深进入他的内心,甚至不曾提及的地方。
“今天是一个非常庄严的日子,会有非常严肃的结果。”她停顿一下,就像要给分量已着实不轻的话语再增加几分,“麦肯齐,你在此部分是因为你的 孩子们,部分也是为了……”
“我的孩子?”麦克打断她,“你是什么意思?我在这儿是因为我的孩子?”
“麦肯齐,你爱孩子的方式,是你亲生父亲对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根本做不到的。”
“我当然爱我的孩子。每个做父母的都爱自己的孩子。”麦克强调,“但同我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讲,父母确实都爱自己的孩子。”她回答,但不理会第二个问题。“一些父母自己深受伤害,使得他们不那么爱孩子了,还有一些人,几乎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孩子,你应该明白这些。但是你,你确实非常、非常爱自己的孩子。”
“我从南那里学到了许多。”
“我们知道。你确实学到了,不是吗?”
“我想是的。”
“在人性破裂的未解之谜中,这是值得注意的一个。学会去爱,接受改变。”她平静得如同风和日丽下的海洋。“那么麦肯齐,我可以问你最喜欢哪个孩子吗?”
麦克心里微笑。孩子们都已长大,要回答这个问题够为难的。“我对每个孩子都差不多,不偏心。我爱他们之处各不相同。”他说着,仔细地斟酌言辞。
“对我解释一下,麦肯齐。”他颇感兴趣地说。
“好吧,我的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个性唤起我独特的反应。”麦克让身子在椅子里坐稳。“记得老大乔畜生以后,我完全被这个神奇的小生命迷住了,我甚至担心自己是否还会给第二个孩子留下爱。可等泰勒降生,他仿佛给我带来了一种别样的天赋,使我能付出全新的、特别的爱。现在想来,即如同‘老爹’所说,她对每个人都非常喜欢。当我想到我的每一个孩子,我发现自己也是如此。”
“说的好,麦肯齐。”她明确表示赞赏。此时的她身体稍稍前倾,语调依然柔和而庄重。“可当他们没有按照你想要的去做,他们做出的选择和你希望不同,或者他们言行粗鲁、寻衅好斗的时候,情况又如何呢?当他们在别人面前令你难堪,你会怎么样?你对他们的爱会因此受到影响吗?”
麦克从容不迫地回答:“真的不会。”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情,即便凯特有时不信。“我承认这些事确实会影响我的情绪,有时甚至令我尴尬或气恼,但即使他们行为不当,他们依然是我的儿女,他们仍是乔舒或凯特,他们永远是我的孩子。他们确实可能会伤害我的自尊,但不会影响我对他们的爱。”
她往后一靠,笑了。“麦肯齐,你表达真爱的方式很明智。那么夺人都相信爱会增长,但随着认识的增长,爱自然要扩大容量。麦肯齐,你爱你的孩子们,心怀对他们深切的了解和非凡,真实的关爱。”
她的赞扬让他有些腼腆。他盯着地面。“哦,谢谢,不过我和许多人一样做不到这个。我的爱多数时候倾向于附带着很多先决条件。”
“但这是一个开端,不是吗?麦肯齐。你并未超越你作为父亲的局限,只有上帝和你一起做才行,上帝把你的爱带上正轨。现在你爱孩子的方式,与天父爱孩子的方式大为相同。”
麦克听着听着,下巴不自觉地绷紧,感觉怒气再次开始上涌。本该使他感到安心的赞扬之辞,此时听来更像一剂苦药,令他无法下咽。他试着放松以掩饰情绪,但一接触她的目光,他明白为时已晚。
“嗯……”她若有所思地说,“麦肯齐,我的生命话惹你不安了?”此时她凝视的目光令他不安。他又赤身裸体的感觉。
仍是沉默。麦克竭力保持镇定。他隐隐听见,母亲的忠告在耳畔回响:“要是你没什么中听的话要说,最好什么都别说。”
“哦……不,真的没什么。”
“麦肯齐,”她提示道,“这个时候你母亲的经验可不一定管用。这时要的是坦诚和忠实。你不相信天父非常爱他的孩子们,对不对?你并不真心相信上帝是至善,对不对?”
“梅西是他的孩子吗?”麦克追问。
“当然!”她回答。
“那我得说!”他站起身,不假思索,“我不相信上帝非常爱他所有的孩子!”
他说出来了,他的指控此时在大厅四周的墙壁(不管那是什么墙壁)之间回荡。愤怒的他正要发作的档口,那位女子依然保持平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缓缓地从高背椅中站起,无声无息地将身子朝后挪了挪,示意他过去。“你为何不坐到这儿?”
“那就是坦诚惹的祸,烤炙人的椅子?”他嘲讽地嘟哝道,没有动步,只是用目光回敬她。
“麦肯齐。”她仍旧站在那把椅子的后面,“刚才我开始说到今天你为何在这里。你在这里,不仅是因为你的孩子,也是为了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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