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那只手松开了。
是史队长!
我倒退着出来,脖子火辣辣地疼。上面有几团光亮,齐主任和吴飞正拿着电筒往下照,史队长也出来了,他额头受了伤,一块皮还粘着,在闪烁的光下形如恶鬼,紧接着林姐爬出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个东西。
史队长刚上来,就遭到吴飞一顿暴打,奇怪的是他并未还手,直到被打倒在地,他脸上依然浮现着一种莫测的微笑。
林姐衣衫不整,她紧紧抱着那块用布包裹的东西,像抱着她的孩子,头发沾着几块黑泥,眼光发直,看着就瘆得慌。
我猜他俩是吓傻了。
等回到堂屋,齐主任让林姐放下包,连说了几次,她都好像没听到,眼光还是直直的。后来齐主任硬给她夺,林姐挣扎了几下,突然像是魂回来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没人管她,亮堂堂的灯光下,众人都盯着齐主任手里的那个布包。
齐主任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打开。
最终还是打开了。
林姐包得很仔细,一层又一层,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出来了,一头粗,一头细,形状很不规则,乍一看很像一坨大便。
这就是传国玉玺?
我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那是块什么东西啊,随便丢到路上,都不会有人去捡的。
齐主任足足僵了两分钟,后来她拿起旁边的暖壶,一边冲洗石头一边用布擦着。石头外面的那层黑泥去掉了,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坑坑洼洼,莹白色,可看形状不会是玺,也没有兽纽。
难道搞了半天,还是被那落难鬼皇帝和老头儿耍了?传国玉玺只是个传说?
“小曹,你把挂件拿出来比对一下。”林姐不哭了。
从进了屋,小曹嘴就一直张着,现在听到林姐叫他,总算合拢了。他摘下玉来,林姐拿着和石头放一块儿,不一样,小曹的那块明显发黄。
石头细的一头有条裂痕,林姐拿起小曹的玉按在上面,又转了个圈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众人呼吸屏住了。
合起来了,没错,这两个原本是一体的。
这怎么回事?
吴飞拿出那片所谓封印的瓦,递给林姐,她翻着石头看,又摇了摇头,估计是上面的刻纹早已剥落,靠这个辨认不出了。
空气凝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着层油汗,看上去特别傻。
“真的。”林姐说,像是怕别人不信,又像是为说服自己,她认真地重申了遍,“真是真的。”她传给我们看。
石头有七八斤重,坑坑洼洼是被人故意凿出来,还有许多缺笔少画的古字,我认出来较完整的有“石”、“魏”、“盆”“刚”等几个。
我尝试找秦朝宰相李斯所题,咸阳玉工孙寿刻的八个鸟虫文,“受命于斯,既寿永昌”,吴飞的拓本我看过好多次,对这几个字熟极了,可翻来转去,别说鸟头了,连条弯曲的线都没找到。
“假的吧?”吴飞按捺不住了。
林姐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上面的‘魏’全文应是‘大魏受汉传国玺’,‘石’是‘天命石氏’,晋朝的石勒,‘盆’是‘天命刘盆子’,他是赤眉军推出来的首领,‘道’肯定是奸臣冯道,‘刚’我一时想不起来,还有——这几个残留的笔画应该少数民族文字,不是汉文……”
“不会是谁得到它,都在上面刻行字吧?”我问。
林姐没回答,齐主任发了会儿呆,草草地把石头重新包起来,“都散了吧。”她像是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月明星稀,吴小冉房间里亮着灯。
她对这事完全丧失了兴趣,甚至连传国玉玺都没过来看。
我们几个男人坐在院门口,筋疲力尽,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史队长和小曹回去了,只剩下吴飞和我。
“再难看也是和氏璧做成的传国玉玺。”吴飞突然说。
“靠什么证明呢?”
“什么证明?”他叹了口气,“唉,靠信仰吧。我说怎么找不到秦以后的传国玉玺封印了,找到了几个,一对照也是假的,原来……妈的。”
“咋破坏成这样了?”
“其实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
“推测的,这玩意从汉朝刘邦后,被神化得多厉害啊,有了就是天命在兹。一千多年换了多少朝代,经了多少人的手?夺到它的肯定都想留点印记。贵族不说了,文化修养高,刻的字还像样,可那些农民起义领袖,土包子,自己名字都写不好,像赤眉军,还有胡人,少数民族,汉文基础本来就差,要是在上面刻字,肯定一塌糊涂。”
“某某到此一游。”
“对,他妈一个德行。一来二往,磕磕碰碰,这玉玺才多大,史载莹玉宝符,其方四寸,螭纽交蟠,四可边际,四寸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九厘米多一些,上面还精工雕刻了,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有道理。”我想了想。
“我明白朱元璋花那么大力气拿到后为什么秘而不宣了。”
“他觉得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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