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厉害吗?”我小声问。
“一大块头皮都削掉了,以后头发难长出来了。”
钩子脸本来就丑,再少了头皮,年纪轻轻秃一大块脑袋,要还没成家,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辈子恐怕连个老婆都娶不到。
“岁数大了,”我指了指头,“守陵守得神经过敏。”
“以前没遇到过这类事啊,他一直非常和善。”
“和善?我要是不和善还能上你们的当?你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是你派那王八蛋过来抢东西?”老头儿气喘吁吁,他冲着吴小冉喊,“给我倒杯水。”
“谁?抢什么东西?”
“吴飞那个浑蛋,”老头接过吴小冉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噗的一声吐在地上了,“数典忘祖,都不是好东西。”
我明白老头儿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火了。
“吴飞回来了?他现在哪里?我们也在找他。”史队长急了。
“别装了,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长。你那点心计瞒不过我。你转告吴飞,别再打歪主意,否则下场就跟他爹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黑狗应和着汪汪叫,似乎在说是啊是啊,又威风地扫了我们几眼。
“我们先走。”史队长没再说什么,挥了下手,带着几个人转身离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头儿大声吆喝,“黑子,咬死他!”
那狗早就跃跃欲试,就等着主人这句话。它猛地向史队长冲去,眼看着就要咬着了,史队长一个侧身,狗扑了空,回头又要咬。史队长一掌砍向狗脖子,狗像受了雷击,一下子躺在地上了,四腿乱蹬,剧烈抽搐着,过了好几秒钟,才灰溜溜地爬起来,夹着尾巴躲到老头儿身后。
“不好意思。”史队长抱了一下拳,施施然出了院子。
老头儿脸色铁青,没理他。
得知吴飞已回来,我心情倒平静了。
我想的不只是要回自己的财物,不是说那些不重要,我还特别好奇,认定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那个逃难皇帝的陵墓。
如果真发现了,我顺手捞点东西,哪怕是个破碗,也得值个万儿八千。
史队长我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自己说是国家文物局的,谁知道真假,证件可以伪造,说明不了什么。这穷乡僻壤,手机信号都没有,也无法去查证。
难道贼喊捉贼,他们跟吴飞是一伙的?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演这场戏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他们并非善类,至少从没流露出要伤害我们的意思,很多时候还非常有气度。钩子脸被砍成那样,也没见他们多难为老头儿,换别人不早把老家伙卸了?相比之下吴老汉的表现就让人非常失望,简直就是一泼皮无赖。
这会儿他正蹲在院中的一块青石上磨刀,霍霍作响。他挺有耐心,磨一会儿还对着太阳照照,朝刀锋吹气。黑狗没占着便宜,卧在主人身旁,耷拉着脑袋,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咱们走走吧。”我对吴小冉说。
“好。”她点了点头。
我们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向山上爬去。
我四处张望,并没有见什么古墓,都是些荒草乱石,间或有只麻雀被惊动,从草丛里蹿出来。
“小冉,你爷爷守的陵呢?”
“就这些啊。”
“哪儿有?连个石碑都看不到。”
“都断掉了吧,风吹雨打的,要么是被土埋了。你看,”她指了指,草丛里果然有一块残碑,半截埋在土里,上面布满青苔,模糊能看到几个拳头大小的字,“亡妻李氏之……”
“是不是有个皇帝葬在这里?”
“都说是,但我从没见过他的墓。”
“你爷爷了解吗?”
“回去问问他呗,趁他不糊涂的时候。我是不信,皇帝身份这么尊贵,怎么会选择在这破地方。”
“建文帝,被他叔叔从宫里撵跑了。”我把我刚看的靖难之役讲给她听。
“那是挺可怜的,”吴小冉说,“可是他既然是逃亡的,也带不了多少宝贝啊,死了还不跟平民一样?”
“毕竟是帝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身还是有些值钱东西的。我听史队长说,我要找的那个吴飞,就是个盗墓贼。”
“啊,真恐怖。”
“他把皇帝墓给盗了,倒腾了不少文物。”
“你说这些人这么缺德,死人的钱都敢要,就不怕鬼敲门,遭报应?”
“利欲熏心,再丧尽天良的事也干得出来。”
我们默默地又走了将近半小时,到了山顶,从上面往下望,清溪村尽收眼底。吴小冉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扭了扭脖子。
“周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见到吴飞吧。”
“你千里迢迢来,就为了见一下失散多年的朋友?”
我觉得没必要再瞒她,于是把吴飞忘恩负义偷我东西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吴小冉深表同情。
“你在上海做什么工作?”
“公交车司机。”我骗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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