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继续问,但这让我窝心,我怀疑他是个通缉犯,外面正在抓捕他,要不怎么会鬼鬼祟祟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还有他那个破皮包,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古怪,可如今我也起疑了,里面鼓鼓囊囊的,除了几张破纸外肯定还有别的。他总是把包放在床的里侧,晚上睡觉都把包上的带子系在手腕上,寸步不离。
他似乎特别怕人,即使是大白天,也让我把窗帘拉上,除了憋不住上厕所外,他几乎从不出门,就是上厕所也要先在门后露半个脑袋观察一阵子。
那天我本来想去派出所报案,说不定能捞到笔悬赏,但走到派出所门口又回来了,这么做太卑鄙,救人救到底,管他是谁呢。
吴飞长相粗陋,那条蚯蚓似的长疤乍一看很吓人,可他眼神比较正,不像是奸邪之辈。至少他对我还不错,每天都硬塞给我两百块钱。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家伙有些方面越发让我受不了。
我看他受了伤,都是让他睡床上,我自己在地上铺了张席子凑合着睡。但这人睡觉不老实,夜里要起来好几次,还不开灯,不是趴着窗户往外看,就是在房间里来回急促走动。我租的这间房本来就小,黑灯瞎火的,他经常一不留神就踩到我,弄得我也睡不着了。
平时我没别的喜好,就喜欢看看电视,我房里有个十七寸的旧彩电,能收四五个台。这几天没大出去,我守着电视看连续剧,或者是选秀相亲的节目,看到搞笑的地方就咧着嘴傻乐,吴飞的脸色不大好看。
“周寻,你天天看这些垃圾节目干吗?”
“闲着也是闲着。”
“不会买本书看?”
“啥书?”我盯着电视,漫不经心地敷衍着,这人真是事儿妈。
“《红楼梦》啊,《水浒传》啊,不是名著也行,总比看这强,浪费青春。”
“看不懂。”我说。
“《红楼梦》你都看不懂?!”
“嗯,电视剧还行。”
“你初中毕业了吗?”
“高二。”
“被开除的?”
我没吭声,肺都气炸了。
“唉。”见我没回应,他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别过脸睡觉去了。我换到一个唱歌剧的台,把音量调到最大。
门后有块木地板能拿起来,我的钱和一些重要东西都压在那下面,这也遭到吴飞的强烈鄙夷,他像看猴一样,“周财主,你属老鼠的啊?”
另外这人开起玩笑没个轻重。有次我背靠着门喝水,突然一个东西飞来,擦着我的头发过去了,扭头一看,把我吓坏了,是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我拎起把椅子就往他身上砸,他轻松地躲开了。
“急什么?看我钉的东西!”
门上有只大黄蜂,被匕首尖插穿了肚子,还没死,仍在嗡嗡叫着。
我想着等他好得差不多了,赶紧撵他滚蛋。
3
前后也就是十多天,吴飞身体基本上恢复了正常,他把双脚蹬在窗台上,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做俯卧撑,一口气来了五十几个,肩上的肌肉一块块耸起来。这家伙瘦是瘦,可挺结实的,正宗的倒三角体型,打架肯定是把好手。做完他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站起来,面不改色气不喘。
“你练过?”
“以前在边境当过几年侦察兵。”
“做什么?”
“缉毒。”
“那你还怕啥流氓?”
“不一样的,这群人是亡命之徒,又有武器,惹不起。”吴飞苦笑了一下,“周寻,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这么快,你伤好了吗?”我以为他还得待一段时间。
“差不多了。”他想了想,又叮嘱道,“要是有人来找你,千万别说我来过。”
“你放心。”
“兄弟。”他像是有点愧疚,拍了拍我的肩膀,“等我把事情全部处理好了,我再详细告诉你怎么回事,现在不行,你知道了会惹祸上身的。”
“随便你,对了,你看的到底是啥鬼画符?我特好奇。”
“那可不是鬼画符,那是秦朝的鸟虫文。”
“哦,是像鸟和虫子,写的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包里不只是这些吧?”
“哦,给你看一下。”吴飞从床上拎起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除了那几张我已经见过的放在塑料袋里的破纸外,还有一件折叠起来的深黄色的袍子,看样子,很有年头了,散发着一股樟脑味,另外就是一枚玉扳指。
“你从哪里搞得这些破烂?”我大失所望。
吴飞没说话,他把那袍子拿起来轻轻地抖了抖,樟脑味更浓了。我注意到袍子上绣着几条龙。不知是蒙了灰垢,还是因为年代太久了丝线褪色,龙的面孔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来,这几条龙不像是平时见到的龙那般张牙舞爪霸气十足,而都是眼目低垂,略闭着嘴,像是在微笑,露出几颗半截的牙齿,显得格外含蓄。
“龙袍啊?”
“不是,僧服。”吴飞不像是在撒谎。
“和尚我见多了,没见过衣服上画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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