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出生_阿真【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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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真的有一个黄姐?”我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要不,谁会给我们来电话。”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意在将我和她拴在一起。

  “你告诉她你男人死了?”

  “我说他误食了毒果子。”

  “她相信了?”

  “她当然相信。连警察都相信我们没有毒死他的理由。”

  “这倒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亲人!”我随声附和着,“她还说了什么?”

  “她只问了你父亲的情况。”

  “她不是想买我吗?”

  “她没说。我想她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本来我们也不欠她什么。要卖你的人是你父亲,跟我没关系。”

  我不想就此罢休,一心想戳穿她的西洋镜:“我们真的不欠她什么吗?那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对我的追问李小影一时语塞,好半天才躲闪着我的目光说:“是用你父亲的存款买的。他来秀梅岭之前在一家煤矿当过监工。”

  “这么说他同山下黄姐的交易全结束了?”

  “全结束了。包括他的死,警察也不会再来打搅我们了。我们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安慰地过活了。”

  “我们以后靠什么过活?那些食物支撑不了多久。”我只是随便说说。

  李小影却被我再次问住了:“这……总会有办法的……过些日子我到山下找活干。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我并不领她的情:“外婆留下的土地长出的庄稼足够我填饱肚子。但眼下我没法养活你。”

  “我有办法养活自己。”李小影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后,也语中带刺地说。

  我不由分说就占领了外婆留给我的这张古老却是十分惬意的大床。没有了男人的李小影变得很乖,老老实实地躺在外屋那张窄窄的长竹椅上。

  天刚刚黑尽我们就各自就寝了。一番虚假的表演之后我们母女呆在一起又变得无话可谈。也许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局面,李小影嘴里嚷着这几天真给累坏了,率先睡下。

  仿佛经过长途跋涉克服种种艰难险阻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我呆坐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窗外熟悉的一切,竟有一种隔世之感。

  山里的春夜局外人难以想象该有多美。镰刀形的弯月高高地挂在天幕上,银白色的月光像一缕轻纱,装饰得秀梅岭如仙似幻。奔跑了一天的小兽们钻进了自己的洞穴,歌唱了一天的鸟雀们亦闭上喉咙在巢窠里享受着夜晚的祥和。风儿屏声敛气地从岭上掠过,花草树木在风儿慈母纤手般的抚慰下无忧无虑地安睡。

  我的朋友们都在夜的怀抱中沉醉了。而我却毫无睡意,眼睛越瞪越大,目光穿透轻纱笼罩下的朦胧夜色,停留在百丈崖不动了……

  这些天来,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事情的经过了——这应该算作“罪恶”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一切都进行得过于简单,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如果有一星半点的波折他就不会死得如此顺利,或许,或许他现在仍然活在世上。我猜应该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向我伸出了援手,否则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够得逞?

  ——我乖巧地依偎着他,快活地走在山花烂漫的陡峭山路上。他嘴里哼着“虽然一去百花开,路边的野花莫要采——不采白不采——不采白不采——”

  我禁不住抬头看着他说:“爸爸,我知道一条下山的近路。”

  “唔,真的吗?”他心不在焉地说着又哼起了小曲“不采白不采……”。

  “在那边,是外婆告诉我的。要比这条路近两华里呢。”我用手指给他看,并拉着他的手走向百丈崖。

  我猜那会儿他心里大概正在盘算着这一趟能拿到多么钱。纸醉金迷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我的带领下拐到了另一个山路口——一条死亡之路。

  来到百丈崖时,我让他停下来。我说我的鞋底好像让荆棘扎破了,我得把荆针拔出来。

  他肯定也走累了,二话没说就放下空空如野的牛仔背包,顺势坐到了百丈崖边那块我常坐的山石上。

  我在他不远的地方脱下鞋子佯装拔荆针。我承认我开始有些紧张。

  “那崖壁上是什么果子,可以吃吗?”他两眼贪馋地盯着毒妹子先问了。“我有点口渴。”

  “是小甜果。很甜很甜。你要吃吗?”我忙讨好地说。天哪,我还没下好鱼饵,想不到鱼这么快就上钩了。

  “悬崖太陡了,恐怕不太好摘吧!”他不无遗憾地说。

  听着他的话,我似乎看到他嘴里正流淌着涎水。

  “我有办法。别说崖半腰,就是崖底我也能找到荡下去的路。”我说,“我在地里干活口渴了,常来摘甜果子吃。它的水分可多啦!就像、就像你从山下带回的芒果汁。”其实那些芒果汁他们根本就没舍得给我喝,但我能想象出它是甜的。

  我的比喻十分奏效,他咂咂嘴不停地咽着口水。

  “你真的不怕滚到崖下?”他上下打量着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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