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来杀手的信_张未【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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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从安对曹又村的感觉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又递过去一根烟,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表达,自己很想和他做朋友。

  “不抽了!”曹又村咳嗽起来,“明儿个还出车呢!”

  “那你今天去找她……”

  “我去看看她,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况且我和老邢是那么要好的哥们儿!”

  “那媳妇知道吗?”李从安不知不觉地就问了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这不是比那个调度员还八卦嘛。

  “我还没结婚!”曹又村好奇地看着李从安,明白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不是因为她。”曹又村最后说道。

  第十八章 复仇的代价

  梦里出现了一群孩子,他们天真无邪地奔跑在绿色的草地上。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水灵灵的眼睛。女孩们的小辫儿朝天翘着,粉红色的发带在头上一颠一颠,像两只飞舞的彩蝶。成日的雨淋日晒啊,可就是淋不萎、晒不黑,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啼。男孩们都有着胖乎乎的脸蛋,眼帘忽闪忽闪别提有多可爱了,眼珠像两颗黑宝石似的,仿佛只要一转,鬼点子就来了。不论是那鼓鼓的腮帮,还是那薄薄的嘴唇,或者那微微翘起的小鼻尖,都让人感到滑稽逗人。

  梦里她不禁笑了出来,十五年前,姚若夏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天真烂漫,虽然很苦,但每天都开开心心。

  和父亲来到这座城市,告别穷乡僻壤,城市的五光十色像是温暖的安慰,把她从丧母之痛中解救了出来。正如父亲所说,我们得活出个样子来!

  事情就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发展,在一间租来的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父女俩安身立命。白天姚若夏在一间四处透风的教室里,和一帮穿着与自己差不多破烂的小孩上课,父亲则在工地上班。到了晚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牵着父亲的手,去菜场买菜。也许只是一些堆成一堆无人问津的烂菜帮子,可把它们洗净,浇上醋和香油,让姚若夏觉得那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这是姚若夏认为最快活的日子,冬天的风吹得那个冷啊,可只要坐在父亲的身边,他高大的身材就是最暖和的被窝,替她挡风遮雨。

  生活不易,男人是需要倾诉的,也许姚若夏并不是最合适的对象,但她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真心分享父亲感受的人了。父亲跟她说着工地上的事儿,有快乐的,也有不开心的。有时候很兴奋,有时候也有些无奈。父亲说那是个雨天,他汗流浃背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来了一辆小车,车上下来了几个大腹便便的领导,父亲天真地以为自己会被问候。那几个人,下车走了两步,远远地看着父亲,然后抬头看看雨,又钻了回去,车子一溜烟地跑了。仿佛父亲的价值还不及雨水淋湿的他们的昂贵西服。

  “当时心就很寒!”父亲说,然后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明白的!”他的大手摸着姚若夏的头发。那时候姚若夏还小,可她明白父亲的意思,真的明白。

  从此,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不是在田间抓蝌蚪,没日没夜疯啊闹啊的小女孩了。

  姚若夏知道自己不能浪费一点儿时间,对,要努力学习,考中学,考大学,找一份好工作,然后让父亲过上好日子。

  上学放学的路上,她还在书包的隔层里放上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一半放书,另一半用来捡捡废品,废弃的塑料瓶、一截一截的电线、旧报纸、铁罐子都是她的搜寻对象。她知道什么可以卖钱。

  父亲一定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吧!姚若夏把捡破烂卖来的钱交给父亲的时候,父亲惊讶的表情,是对姚若夏最大的鼓励。

  家里的家什一点点多了起来,桌子、椅子、摇头电扇,甚至还有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他们就像土拨鼠一样,一点一点操持着自己的家。

  姚若夏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依然是个冬季,十五年前的冬季比现如今要暖和,姚若夏坐在家门口的阳光底下写作业,一个阴影挡住了她的课本。

  姚若夏至今回忆起这个场景,依然心有余悸,它就像噩梦的开头,深深地烙在她的心里。

  “你爸爸呢?”姚若夏第一次听到这个改变她一生的声音。

  父亲说他是老家的人,“你出生的时候还抱过你呢,叫刘叔叔!”

  “刘叔叔好!”

  可姚若夏不喜欢这个叫刘一邦的叔叔。他的眼神很怪,就像野兽在觊觎一只小羔羊,姚若夏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恰不恰当,但她确实感受到了。十岁出头的少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已经能够嗅到危险了。

  刘一邦来得很频繁。父亲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孤零零地飘荡在利欲的人海中。姚若夏到了成年以后才明白,原来这种孤独才是世界上最难熬的滋味。周围熙熙攘攘,而你却置身于这些热闹之外。

  正是这种空虚和对友谊的渴求,才让父亲对刘一邦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热情,生怕得罪了他,从此断掉了他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寄托。与其说刘一邦带给父亲的是友谊,不如说是父亲对故乡的眷恋。刘一邦成为了一个符号,一张相片,一张可以证实父亲也是有出处的身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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