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张开眼睛!赶快张开眼睛看!那里有人的形体──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我沉睡的身体旁。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意识到这一点。它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脸。
有人在。
有什么东西在。
呼吸的声音。
和刚才相同的呼吸声。
周围的榻榻米响了起来,轻轻地发出滋、滋的声音。声音从我脑袋的右侧传来,从左侧传来,从脚底下传来。这是什么声音?是什么在移动?
有人的形体──
啊,这个房间里还有什么?
除了佛像以外,到底还有什么?
在动,那些佛像在动。
有人的形体──
是鬼──
7
昨晚似乎下了一场雨,早晨我打开拉门时,看到草皮上出现了不少水洼,落叶点缀着水洼的边缘。我简单梳理后,走向餐厅。
『早安。』
听到我的声音,伊婆婶从右侧的布帘后探出头。桌旁没有半个人影。
『大家都吃完早餐了吗?』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十分,我看着时钟问道,伊婆婶笑了起来。
『他们五点就吃了,最晚的也五点半就吃完了。』
『啊?那么早?』
『其实时间不一定,这阵子较忙,他们可能想赶快开始工作吧。』
我在桌前坐了下来,伊婆婶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我面前后,又走进布帘。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餐具碰撞声音。
『你要吃大碗、中碗、小碗?』
『中碗就好。』
没想到她端出来的中碗白饭和普通餐厅的大碗差不多。想必其他人平时的饭量都很大吧。感觉那个名叫冈嶋,体型略显肥胖的佛像师很有可能直接捧着饭锅吃饭呢。
我向伊婆婶道了谢,吃着炸鱼和凉拌羊栖菜。朝阳照射的餐厅内充满祥和的气氛,难以相信昨晚发生了那种离奇状况。
『你住的房间是不是有很多灰尘?』伊婆婶从布帘后探出头,『对不起,因为临时才知道你要来,我只是把榻榻米扫了一下,来不及认真打扫。』
『没关系,完全没问题。我突然不请自来,你们愿意让我住,我就应该心存感恩了。』
这时,餐厅的门被用力推开,身穿工作服的摩耶站在门口。
『啊,道尾老师,对不起,打扰你吃饭。』
摩耶向我微微点头后,在餐厅内四处寻找着。
『姬婶,冈嶋先生有没有来这里?』
我一时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不,他没来这里。』
回答的是伊婆婶,她为什么变成了『姬婶』?
『摩耶,还没找到冈嶋先生吗?』
『对啊,已经打电话去寺院那里问过了,也说他没有过去。』
摩耶手足无措地搔着一头黑色短发。她的指尖包着脏脏的OK绷。
『冈嶋先生都那么大了,不需要为他担心吧?』
伊婆婶用好像在训斥亲戚小孩般的口吻说道。
『对,我也这么觉得,但松月师傅吩咐我要找他,而且还很生气的样子呢。』
『啊哟,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松月房主会说「不用管他」呢。』
伊婆婶模仿着松月的说话语气。
『对啊,所以我也吓了一跳。』
『冈嶋先生──不见了吗?』
我插嘴问道。
『啊,道尾老师,真对不起,吵到你了──对啊,冈嶋先生从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有没有在房间?』
摩耶摇摇头。
『他的被子摺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也放在房间角落──他到底几点起床的?』
『会不会根本没有回房睡觉?可能昨晚就不在了。』
听我这么一说,摩耶在胸前用力拍手。
『对啊,很有可能。他是典型的B型人,做事经常以自我为中心──哇,道尾老师,你帮了我的大忙,真是太感谢了。』
摩耶关上门,大步奔向玄关的方向。
『松月房主很严格,』伊婆婶深有感慨地说:『只要要求徒弟做事,徒弟绝对不能说「我做不到」。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事都一样。』
『是吗?原来如此。』
所以,一旦吩咐摩耶要去找冈嶋,就不能回答说:『找不到。』即使是『可能昨晚就不在了』这种含糊的回答,也可以暂时应付一下。
『师徒关系还真辛苦呢。』
在相同的环境工作,在相同的环境生活。即使是为了自己热爱的工作,我也绝对无法忍受。
那位名叫冈嶋的佛像师不见了──也许是他想要摆脱这种压迫,才逃离了瑞祥房,我突然闪过这种想法。我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这种想法,伊婆婶挤出满脸的皱纹笑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就不会忍耐二十年,早就逃走了。』
她说的完全正确。
吃完饭,我去房间拿了照相机,就离开了宿房。冰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富含水气的泥土味道。
『早安。』
唐间木老爹正用竹扫帚打扫从玄关延伸出去的石子路,他微笑着,吐出白色的气。
『昨天睡得好吗?』
『嗯,还可以──』
我含糊地笑了笑。我决定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奇妙事件。因为,从小至今,我曾经经历过太多次失败的经验了。每当我不小心提到我在哪里听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或是看到令人费解的现象时,对方都会用怀疑的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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