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依灵被转入了普通病房,但还是昏迷不醒。
在这几天里,都是穆从云和王小珍轮流照顾依灵,岩石一直都在,但他不怎么说话,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都三天了,依灵的父母怎么还没有来?”王小珍忍不住了,听谢老师说早就通知了她的父母,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没见到人影,这让她纳闷不已。
其实,关于依灵的身世大家都知之甚少,因为她平时几乎不提家里的事情,比如和谁生活在一起,家里都有什么人之类的话题。据说学校也是大费周折才通知到她的家人,依灵住在偏僻的乡下,村里只有一部电话,并且还被大队书记锁在了柜子里,只有他在的时候才能接听电话。
学校整整联系了一上午电话才接通,里边传出男人的声音,听说要找依灵父母,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后来老师又说依灵出事了,住进了医院,那个男人似乎紧张起来,这才说帮着去喊……过了一会儿男人回话说:“依灵父母在给牛割草,等会就来。”
女儿发生了这么大事情,父母肯定是心急如焚啊,老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依灵的父母会发火,会着急,但这些都理解,毕竟孩子出事了……老师这边想好了措辞,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喂喂”两声后,还是那个男人接的电话,并没好气地喊道:“人还没来!”
电话一直接通着,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听到里边传出女人的声音,大声大气地喊道:“谁啊?”
声音太大,老师的耳朵差点被震聋,他慌忙将电话拿远点儿,然后说明了学校里的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老师以为接下来是劈头盖脸的责骂,没想到对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地里有活,忙完再说……”话音未落,电话挂断了。
“啊!”
老师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有些疑惑了,是地里的活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10天左右,她的父母还是没来。王小珍等人也有些着急了,最近她们学校、医院两边跑,大家明显有些吃不消,只希望依灵的父母早些过来,这样也好有人搭把手。
看着依灵沉睡不醒的样子,岩石的神色黯淡。她瘦弱的身体娇小无比,现在昏迷了这么多天,她的父母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可以想象她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中。这让岩石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永远是恶人嘴脸,父亲没有丝毫印象,但起码他还有疼爱自己的奶奶,有了奶奶的爱这也足够了,但依灵又有什么……岩石眼前出现了奶奶和寨中的黑猫,她们已经很老了,还能陪伴自己多久呢?他的心里一阵阵绞痛,看着依灵,目光更加忧郁。
在依灵昏迷第11天的时候,病房里终于来了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半大孩子。孩子估摸着七八岁,应该上小学了吧,脸颊晒得红通通的,左右腮帮子上都有一大块红色,典型的农村红。男孩倒是不显得拘谨,看到病房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这摸摸那碰碰的。
还有一个是中年妇女,四方形的大脸盘,长得很胖,眼睛不大,一副很彪悍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依灵的母亲,可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啊,依灵的身体瘦弱,母亲五大三粗的,差别有十万八千里。旁边站着的男人看起来50多岁,满脸的皱纹,脸颊消瘦,他和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今天是周末,所以来的人比较全。代珊珊、岩石、王小珍和穆从云,甚至连杨洋都来了。因为医院说医药费不够用,希望尽快补齐,大家正在想办法。
穆从云向来比较热情,她首先开口问道:“您是依灵的妈妈吧?”
听了这话,女人似乎从鼻翼里哼了一声,她探头瞅瞅床上的依灵,眉头微微皱了下。王小珍走过来:“阿姨,前期的治疗费是学校出的,因为依灵是晚上去浴室滑倒的,所以……学校不想继续出医疗费了,现在依灵每天的治疗费差不多接近两千,刚刚医生又来催了……”
“什么,一天两千!”旁边的男人喊道,声音之大,房顶差点没给掀下来。
杨洋在旁边不满地嘟囔一句:“小点儿声,病房里需要安静。”
依灵父亲看看杨洋,嘴巴紧闭,不吱声了。
依灵的母亲终于向前走了两步,瞅瞅昏睡中的女儿,嘴里嘟囔着:“为了让你上大学花了俺多少钱哟,这一个子儿没往回收呢,你倒是好,又给俺躺在了医院里……这下花钱更厉害了,一天就得两千,这不是要俺的命嘛!你咋就不死了呢,死了就埋,干净利索。你这不死不活的,俺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哟!”
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儿,站在旁边的杨洋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地冒出一句:“大家都出去说,别耽误病人休息。”
依灵妈的视线挪过来,拉起旁边的孩子就走出了房间,甚至再也没有看依灵一眼。此时的依灵就好像别墅里那只被遗弃的黑猫,死了就会被人扔进垃圾桶,再也无人关注。岩石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间的人,他又看了看睡梦中的依灵,心痛得无法呼吸。
12.身世
走廊里,依灵爸爸闷声闷气喊了一句:“不治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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