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认为是一对儿完美的搭档。
他们抓过许多小偷和上千名醉汉,也调解过上百件公寓吵架事件;事实上,有几次纷争还是卡凡特本人引发的——他的看法是,人们要突然看到两名警察进入他们的屋子,总免不了要骚动不安,所以就算他造成纷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从来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名字也从来没上过报。在马尔默市任职时,有一次他们送一名酒醉的记者去医院疗伤——该名记者在六个月后遭人谋杀——当时他割了自己的手腕。那是他们最接近成名的一次。
巡逻车是他们的第二个家,车里有一股由每位被载送过的醉汉所留下来的淡淡酒臭,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氛——一种陈腐的亲密感。
有些人认为他们会黏在一块儿,是因为两人都有一口斯科讷省的口音。对该方言的发音和特征缺乏了解的人若试图模仿他们的腔调,这两人就会觉得很不快。
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甚至也不能算是斯德哥尔摩的警察。
他们是索尔纳区的巡警,那是在市区外的辖区,而且除了报上读到的和收音机上听到的消息外,他们对那几桩公园谋杀案也所知甚少。
六月二十二日星期四,两点半过了没多久,他们正好巡逻到卡尔贝里的军校前面,离他们换班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负责驾驶的克里斯蒂安松,刚刚才在旧游行场那里把车子调头,此时正沿着卡尔贝里滨湖大道西行。
“停一下。”卡凡特说。
“干吗?”
“我要瞧瞧那艘船。”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蒂安松打了一个呵欠说:
“瞧够了没有?”
“够了。”他们慢慢驶离。
“公园杀手已经抓到了。”克里斯蒂安松说,“他们在动物园岛围捕了他。”
“我听说了。”卡凡特说。
“幸好我们的孩子都在斯科讷省。”
“是啊。很有趣,你知道……”
他停下来。克里斯蒂安松没说什么。
“很有趣,”卡凡特继续说,“跟席芙结婚之前,我老是在追姑娘,一个接一个地停不了手,就是他们所谓的血气方刚嘛。事实上,我是TMD好色之徒。”
“是啊,我还记得。”克里斯蒂安松说着打了个呵欠。
“可是现在——怎么说呢,现在我觉得自己像一匹被放出去吃草的老马。一爬上床就睡得像死人一样,而早上醒来满脑子想的只是玉米片和牛奶。”他做了一个短短的似有涵意的停顿,然后补上一句:“一定是老了。”
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才刚满三十岁。
“是啊。”克里斯蒂安松说。
他开过卡尔贝里大桥,此地距离市界才二十码。要不是听说公园杀手已经在动物园岛被围捕了,他本来有可能右转上艾可兰德街,去瞧瞧新公寓建起来之后的树林变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去那里了,况且,若能避免的话,他宁可不要在同一天里看见国立警察学院两次。因此他继续往西行,沿着水边的弯曲道路开下去。
他们开过托陆登街,这时卡凡特厌恶地看着在咖啡馆外和停车场附近闲晃的青少年。
“我们应该停一下,去瞧一瞧那些家伙在搞TMD什么把戏。”
“让交通警察去头痛吧。”克里斯蒂安松说,“我们十五分钟内必须回局里报到。”
他们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
“幸好他们已经抓到那爪。性变态。”克里斯蒂安松说。
“这话我已经听了二十遍了,你能不能换个新鲜话题?”
“抓到那个家伙不容易啊。”
“席芙今天早上脾气大得很。”卡凡特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以为她左边乳房有个肿块?就是她以为是癌的那个?”
“是的,你说过了。”
“哦。唉,总之啊,我想她既然为了那个肿块唠唠叨叨那么久了,干脆我自己好好帮她摸摸看。闹钟响的时候,她还睡得像条死鱼一样,当然我都比她早起。所以我就……”
“是的,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他们已经开到卡尔贝里滨湖大道的尽头,克里斯蒂安松没有转上河岸村城大道——那是回警察局最短的一条路一反而接着前行,沿着胡瓦斯塔路继续前进,那是一条现在已经很少人使用的道路。
事后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开上那条特别的路,但他答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是这样开过去,如此而已。总之,当时卡凡特也没有特别的反应。他已经当巡警太久了,懒得问一些没有用的问题。他只是自顾自地沉思道:
“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她是哪条筋不对劲,我是说席芙。”
他们驶过胡瓦斯塔城堡。
那个东西叫城堡?真是不够格,这大概是第五百次克里斯蒂安松心里头这么想。在斯科讷省老家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城堡。
里面还住了伯爵、男爵之类的人物呢。他大声地说:
“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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