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勒斯十二宗疑案_[法]保罗·霍尔特【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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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您真让人恼火。我的话呢,我掂量着……”

  “您放心好啦,我会很快让您有详细了解的。然而此前,我想还是让我先来揭破一个小小的谜吧,就是我刚才和您讲的所需要的一环。我们可将其称为‘金角牝鹿’。在这之后,我可以肯定。您就会明白问题的关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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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

  约翰·理查森上校在他结婚的一八七四年,从父母手里继承下翠径庄园。这幢坐落在伍德霍尔山村边缘的古老宅第,就像肯特郡里许多大宅一样,安逸舒适,外观具有古典风格。它是一座漂亮的红砖建筑,上盖青石板屋顶,整个线条简洁流畅,这一点倒使它显得与众不同。但自此之后,它的模样经常在变,而且方式相当怪诞,尤其是这位军人在外面闯荡期间更是如此。他每一次回家都会有一个新工程上马。

  约翰·理查森在印度待过一段时间,之后于七十年代末,决定在老宅正门一侧加修一座殖民地风格的大平台,上盖平屋顶,用格子结构来采光。八十年代初,他在希腊短暂住过一阵之后,又癖好起古代圆柱。几年间,平台下面支起了一些柱子,仿造得还很不错,但根本是多此一举,后来也就给扔到茶园里去了。另有一次,他吩咐在宅子后面造一个大大的游廊,并叫人在那里种下一些异国花草,倒也都种活了。不过这些在他的整治工程中还只算是小小的古怪行为。有一天,他不由分说,便命人把二楼拆掉,在楼房旁边加修一座厢房取代。诸如此类工程,他的军官薪俸是负担不了的,靠的是他继承下来的遗产,而这份遗产也就这样渐渐给消耗掉了。他还曾叫人做过一些更加令人吃惊、也更加花钱的改造工程,主要是在他宅子四周,但直到今天人们还弄不清那些创意有什么道理。

  约翰·理查森上校的生活在很多方面一直是个谜,甚至连他的近亲好友都怀疑他的心理平衡问题。然而,若是我们在家族先祖肖像画廊他的画像前停下来,我们就会明显感到,这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他小个子,瘦削,说不上有多威严,但其目光,如同其他那些祖先一个个纹丝不动的面孔一样,正直而果敢。他是个正人君子,时刻准备好去为王国的荣誉做最大的牺牲。

  一八六〇年,他作为联军部队的一员,开进北京。其时他刚满二十,只在中国待了很短时间,随后,据我们了解,他到处漂泊旅行,不过后来又返回中国,并在那里度过了他一生中很大一部分时光。八十年代初,他在上海得到任命,统领英租界的警备队。他从这国家带回不少纪念品,譬如涂漆的首饰盒、小塑像、山水画等。今天人们尚能找到它们,散见于翠径各处,尤其是他的书房。这书房自那以后就被取名“中国居”,屋子本身也沾了不少神秘感觉,因他不许别人进去。八十年代末,他年岁尚轻便退休了,此后再未离开翠径;二十年后,他朝头部开了一枪,自行结束了生命,留下一个寡妇和三个孩子。人们始终不明白他因何有此一举。

  悲剧发生两年了。人们或曾认为,这地方的主人一死,那种令人不安的气氛便会随之消逝--那种说不清道不明、让人心绪不宁的感觉。这是他定居翠径庄园之后,始终萦绕大家心头的感受。其实大谬不然。宅子里的气氛始终怪谲,于人于事似都发生着影响。这方面既有很多可讲,却又无从说起;一切都像是要有大祸临头,却又显得风平浪静;既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却又觉得虚无缥缈、不着边际,怪异得就像是常在楼房后部走廊里幽幽回响的笛声。

  这是一种很单调的乐曲,曲调并不流畅,连漫不经心的耳朵听上去恐怕都会觉得厌烦。乐师对自己乐器的掌握尚未炉火纯青,但他想要吹好的用心倒也显而易见。人们感到,他的每一个乐句都在想吸引听众,想和听众沟通,想要取得听众的认可、触动听众的心弦。他眼盯看笛端,目光显得非常专注,但在他那双黑色、冷漠、一动不动的眼中却有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德雷克·理查森放下笛子,最终厌倦地叹了口气。他是尽心尽力吹的,这从他一丛硬直的发绺下汗湿的前额便可看得出来。他是理查森几个孩子中的老大,一个顽固的独身主义者,已三十好几了。他体质羸弱,面部瘦削,下巴凸出,很像父亲但无其风度气派。他眼神游移不定,弓着背,步态缺少自信,甚至走路都蹑手蹑脚。在翠径庄园,大家很少注意到他。当他沿着走廊走过去时,就像一个悄无声息的影子,而且脑子里总在想着什么。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大游廊里,那个地方自从他对蛇发生兴趣后已变得像是一个动物园。说“植物园”这个词也许更加适合,因为人们很难看清那十来个笼子,它们都放在一个微缩型热带丛林景观中。那里多为各种异国植物,先前是已故的约翰·理查森栽在花钵里的。德雷克花了大量精力照料它们,几乎和照料他的那些“食客”一样不遗余力。这些“食客”,在他看来也像离乡背井的人那般患着相思病;一年到头,他照料它们,和它们说话,注意观察它们,同时也作了不少笔记,想就此题材写一专着,而且毫不怀疑这部着作会很权威。

  被关起来的蛇适应性很强,这是所有专家都认识到的:只要在搬动它们时轻拿轻放。但德雷克·理查森想更进一步。最近以来,他想借助音乐做到能和它们进行沟通。他不赞同一种被普遍认可的观点,就是爬行动物的听力很糟,不能感知空气中的声音。他承认耍蛇者的动作会吸引眼镜蛇;但对他来说,笛子送出的音乐极为关键,前提是音质要恰到好处。不久前,他读到印度人在这问题上的一种新理论,便想付诸实践:“只能用一种纯天然的乐器来进行。它取自品质上佳的木材,切勿添加其他材料。对音质要下功夫,不断加工,找出正确、尽可能完美的乐音……全身心投入每个音符……选择可反复进行的旋律,以使被研究对象马上识别出来……只要做出此种努力,我们便能与之建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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