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你的如意行程到此为止了!你作恶太多,我不会让你就这么便宜地溜掉……”
说着,他闪电般扑向法国人,用手中的武器猛击其头部。好些人惊叫起来,小艾丽思·格尔声音最高。这时,“野蛮人”拉响了车厢中的报警铃,随后拎起她的身子搁在自己肩上,仿佛轻如鸿毛。驮上人后,他回到过道被砸坏的门那儿,在紧急减速的一阵刺耳金属摩擦声中跳下了火车。外面夜色浓重,还下着雨。没有一个人起身追上去。不过想想,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而且又气势汹汹,还能怎样表示出自己的震惊来呢!
法国人迅即被送往医院,但死在了路上,没能说出一句话。警方为了找到凶手线索,很是把希望寄托在艾丽思·格尔小姐身上,何况她又是唯一一个能澄清这个不同寻常晚会上那些事情的人。有好几天时间,她因受到这次凶杀的震动,神经大受刺激而无法开口说话。然而她后来的证词却令人大为失望,她最最关心的是要让未婚夫原谅她这次难以启齿的行为。她将此事归罪于喝了酒,还说是因为一时失掉理智,然而这方面她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是像他之前的许多女人一样,也一下子就屈服在这个法国人的魅力之下;接下来,在读到他的信后,便感到自己的意志有如阳光下的雪融化了。跟着他去车站的,已经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复身,是她个性中的阴暗面,还在火车行程中听着这个人动听的甜言蜜语。她记得“野蛮人”的突然袭击,也记得随后野蛮的凶杀。但后来,直到她回到家门口在父亲怀里抽泣,这段时间在她的记忆里却是很大空白。
年轻的莱昂内尔似乎也同样受到这场惨剧的打击,但最后还是原谅了未婚妻的出走。他们两人都竭力要驱除这次晚会惨痛的记忆。这是他们夫妇生活中一场意外的风波,幸而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件事的余波中留下的谜团,则引起了不同的看法。对警方而言,陌生人的介入完全是一起谋杀,干得沉着冷静,该当死罪。艾丽思呢,一直回避去想起那些痛苦的时刻,因此很少谈自己的感受。相反,理查德爵士和莱昂内尔则不禁表示,此人的行为并不完全负面,因为这个涉案的野蛮人替王国清除了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而且在法律无能为力之处确切有所效果。至于大家所想到的一些问题,也就是这个“蛮汉”的动机和身份,却谁也无法回答。还有,此人此举也特别令人不解:一个人,不管他体格如何健壮,身手如何敏捷,又怎能跑着奔着就追上了一列火车呢?
为了讲得更清楚些,同时,对我们自己在整个探查期间各处收集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和证词,也不希望读者去作繁赘的考证,所以我在这里对这起要追溯到去年十一月份的悲剧事件作个完整的叙述。我在叙述中丰富了细节,也充实了一些个人的看法,那是当时报刊文章里所无以及欧文那天晚上对我所作的评论中所没有的。当然,他也着意强调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之后还千篇一律地问我:
“那么,阿喀琉斯,您现在还没看清楚些吗?”
“看清楚?在这一团乱麻当中?您得承认您在笑话我!您给我讲的这些,是疯人们的荒诞故事,一篇科幻小说,一则仙女童话……”
“然而,要是我们认为报上所言不虚,它可是千真万确发生了的。不过我们此刻还是先把这个案子不清楚的地方放一放,且来把它和另外那两个案子比较一下。”
欧文止住话头,点燃我刚才递给他的一支雪茄,朝上喷出几个烟圈,随后等着我开口。
“联系嘛,显然是有的,”我耸耸肩,答道,“就是那个身披狮皮的人……”
“这一点,我们现在已经是知道的了。好啊,阿喀琉斯,振作起来,看在我们老交情分上别让我失望。我们面对的是这么一个人:他正在做一些令人瞠目的壮举,就像您那位着名的同名人,伟大的阿喀琉斯,一位本质上是被神话了的英雄,如同我刚才向您提到过的珀耳修斯。英雄啊,他似乎完成了一系列业绩,从击倒一头‘狮子’开始,为的是披上它的皮;随后又虏获了一头作恶的克里特公牛,再接着是一头金角牝鹿……”
“赫拉克勒斯!”我忽然大叫道,“赫拉克勒斯的十二功绩!”
“总算明白了,”欧文舒了口气,“刚才我真的有些担心了。”
“上帝啊,不可置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知道吗?您和我都会承认,就我们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不大可能说这是一连串的巧合。您回忆一下,英雄赫拉克勒斯所做的第一件苦差吧:他肩负使命,去杀死在涅墨亚城四周散播恐怖的那头可怕的狮子。他扼死了它,剥下它的皮,披上它,之后在他完成其他所有功绩时再也没有离过身。这和麦克劳德少校案子的相似之处就不用多说了。在‘克里特公牛’这一功绩中,赫拉克勒斯不必将它杀死,而是驯服它,因为它所到之处无不饱受肆虐,一片恐怖。可以说,在伊莱亚斯·扎金托斯这个克里特大块头身上所发生的情况就是这样。而在‘金角牝鹿’这一功绩中,赫拉克勒斯同样也只限于将其捕获,而没有伤害它……他飞跑紧随其后,花了一些时间赶上它,将它搁到肩上,之后又将它送回老家。可爱的艾丽思·格尔所发生的事也完全一样。您看出来了吧,阿喀琉斯,哪一点都没随便放过。这几起插手干预的事件完完全全是在模仿英雄赫拉克勒斯的那些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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