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灵巧呢,”理查森太太说道,“尤其是对一个刚开始学骑才半个月……”
“而且有模有样,”内维尔·劳埃德加了一句,他刚点上一支雪茄,“对不对呀,赫拉克勒斯?”
年轻人听不到这句话了,他刚刚离开平台向马厩跑了过去。这时,一位马夫走出披屋,牵着一匹漂亮的栗色马。它身形矫健,脾气暴躁出名,而且很犟。它一见到女骑士便突然打起鼻息。灰白斑点的坐骑惊得朝边上一闪,女骑士拼命拉紧缰绳,但马儿一个直立,便将她摔了下来。“美丽女骑士”大叫一声,跌在路上,马儿疾驰而去,留下了一个动弹不得的身躯。赫拉克勒斯反应很快,瞬间就来到昏厥过去的女骑士身边。马夫也过来了,年轻人斥责他做事毛手毛脚,将他赶开,随即俯下身子,显然对她非常担心。她的无边女帽掉了下来,发髻也松了,一头柔软栗色长发散开在草地上,摊在她肤色雪白、娇弱细嫩的脸庞四周。有一阵子她一动不动,随后眼睑有了动静。她吃惊地向赫拉克勒斯睁开了大眼,而后者的嘴里则是含混不清。他轻轻将她抱起,向宅子走去,路上还请舅舅赶快去叫村上的医生来。
医生很快就到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诊完离开,也随着带走了刚才让翠径全家人都担心不安的气氛。“一般性的晕厥。头上只有一小块肿,权作纪念吧……现在先让她休息,等她想要起来的时候马上就能起来的。”医生走出她房间时,讲得很有把握。
不一会儿,理查森太太和她弟弟回到平台。他们继续闲谈聊天,安安静静,一如意外发生前的上午那段时间。他们脸上都有一种放下心来的满意表情。
“赫拉克勒斯很不错的,”内维尔倒了一杯波尔图酒,说道,“他没失去冷静,行动迅速得体。”
“确实如此。你注意到他有多担心吗?”
“是呀,脸都白了……”
“他对她说话,多温柔呀……”
“我看到了,亲爱的姐姐。还有,我看到他将姑娘抱起来时,不禁想到故事里迷人的王子:王子将白雪公主从玻璃棺里救出来,还抱在怀里安慰她呢。”
理查森太太闭上眼睛,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唉,要是……就好了。”
前侍应部领班将手放在姐姐的胳膊上。
“进展顺利,亲爱的姐姐,别担心。相信我,这种事我很少出错。”
“少得你都一直没结婚呢。”她点了一句,有点嘲笑的意味。
“我的职业不允许我这样,你很清楚,若是我成家了,那我早就因为顾不了家而成了众矢之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交上一些好运。”
“我相信你的话……哟,赫拉克勒斯……”
理查森太太一见到她儿子,脸上就放光了。她高兴地说:“你来和我们一起喝杯波尔图好吗?这番担心受怕之后……我们的伤病员怎么啦?可你怎么回事?看上去你很烦躁呢!”
年轻人将手插进乱蓬蓬的头发,深深吸了口气,随后一屁股坐在一张柳条椅上。
“没什么,我只是去对那个饲马的蠢货发作了一通。他笨手笨脚差点给丽塔造成严重后果。”
“你没叫他走人吧,我希望?”
“没有,但很接近了!”赫拉克勒斯握紧拳头,“我们别谈这个吧。我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
理查森太太和她弟弟不禁感到意外。
“是好消息吗?”后者问道。
赫拉克勒斯点点头。
“对,我想是的。我决定丽塔不再叫丽塔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从今以后,她是得伊阿尼拉……”
“得伊阿尼拉?”内维尔舅舅惊呼,“多可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这个名字有点出人意外……不过倒也是真的,它听起来很响亮。”
“这个名字可妙着呢!”赫拉克勒斯肯定地说。
“对,也许吧。不过首先,你有没有把它和主要当事人说过?”
“她同意了,完完全全同意……”赫拉克勒斯又用一只手去抹头发,很激动,“我觉得,在我向她提出这个问题时,她还在受这次打击的影响,因为她在对我说我可以向她提出任何要求时,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明白,”他舅舅同意道,“而你利用了这机会,突显出你的救世主角色。”
“我……我相信她不会改变主意的,”赫拉克勒斯生硬地答道,“真的,我觉得得伊阿尼拉这么叫对她非常适合!”
“是呀,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呢,我的儿子。”理查森太太赶紧同意。
赫拉克勒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两手交叉放在脑后,身子靠在椅背上。大家一阵无语,只有一只蜜蜂嗡嗡叫着在捣乱,它从内维尔·劳埃德带来一瓶波尔图甜葡萄酒后就飞来飞去的了。年轻人猛地挥手赶走了它,接着一脸迷惘地说道:
“这还是不可理解呀,内维尔舅舅……”
“什么事,孩子?”
“生命的奥秘……”
“确实……不过我怕我们在用午饭前是解决不了它的了。”
“有时,我感到世界不过是个木偶剧小舞台。我们呢,又寻欢又作乐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提线人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而他是个什么模样、有什么打算,我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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