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勒斯十二宗疑案_[法]保罗·霍尔特【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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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狡诡地一笑。

  “让我们什么都忘了吧,好吗?我想这对大家更好些……”

  得伊阿尼拉走出咖啡馆时微微笑着。她认为这一天过得不错,虽然她心里觉得这笔交易令人厌恶。这钱她可不感兴趣!如果钱在手上,她真想扔到刚才离开了的那个人的脸上去呢!

  湿漉漉的沥青路上响着她的脚步声,她轻快地向火车站走去。对她来说,现在事情已很清楚:要么按自己所愿和赫拉克勒斯一起生活,要么不。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她会发生什么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同甘共苦,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她是这样来看待自己未来的。如果赫拉克勒斯哪天发怒将她杀了,那她甚至还会认为,这种死法要比别样的死更加体面。她的生命是属于他的,他有权利在认为适当的时候骂她、惩罚她……

  当然,得伊阿尼拉也并不总是能积极、果断地看待自己的未来。她内心深处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感,只等着机会一到就会冒出头来。青龙之谜远未解决。相反,自从她在“中国居”迎头撞上它那可憎的面孔之后,这个谜团愈发变大了起来。这个雕像像极了她噩梦中的青龙,巧得很不寻常,使她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定是弄错了……也许是看花眼了吧?

  她最后还是让自己相信,是她精神上的焦虑不安造成了两个幻象。她想把事情弄个明白。“中国居”里的龙现在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了。她曾利用游廊里一片狼藉之后造成的混乱,又回到那里仔细看了看。她要做的事不过就是将它和“自己幻象中的青龙”比较一下……现在她知道它的藏身之处;她已见过多次,但没有真正仔细揣摩过。

  她也曾一时动念想和赫拉克勒斯说说这事,但又觉得这么做欠考虑也有风险。这个秘密不能让他知道啊!挥之不去的预感很悲观,这对他们的感情提出了质疑,也是一种有害的猜忌,有可能就会酿成她所担心的悲惨情况。

  她没去火车站,而是去奥尔德盖特乘电车向前坐了三站。在灰蒙蒙一片的阴沉天空下——只有伦敦,特别是在这个地区才会有——她沿着大路走去。一架架牲口套车将路堵得难以通行,也给有轨电车的运行造成了麻烦。她走进一条窄窄的弄堂,置身在一个奇特的天地当中。那里的光照似乎不大合乎常情,石块铺砌的路面也高低不平。人们走路时弯腰拱背,脚下悄无声息,似乎他们的良心有欠安宁。窗口都晾着内衣,挂在横系在弄堂两边那些拉紧了的绳子上,有如军舰上的那种小布旗。衬托着它们的,是颜色深暗、脏兮兮的墙砖,使它们一件件显得很醒目,也透出了它们的匮乏和贫困。她有一两次撞到了某个流浪的驼背人身上,这个人便会伸出他那皱巴巴、马马虎虎缝补了几下的大礼帽——它的主人穷困潦倒程度的真实写照。那些屋子的后院中有狗在叫;人们会在那里看到一些大桶和各种各样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就令人生疑了。有条大河并不远,不用见到就闻得出它的存在。

  得伊阿尼拉知道,在白天这个时候她不会有多大危险,但她还是不放心。她加快脚步,随后在一扇花花绿绿的门前停了下来。她叩响门环,等着。不一会儿,有个斜眼男子过来了。他听她说了来意,侧身做了个手势让她进去。

  她顺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向前走去。过道灯光昏暗:照明灯都很小,而且彼此相隔很远。它们已经精打细算,却又好像还要被混沌、污浊的空气所吞没。这是一股暗淡的雾气,它气味呛人,使人头晕。她拐弯走上另一条逼仄的过道后,进了一间呈正方形的屋子。男子点亮了放在几个墙角的四盏油灯,照出了糊有鲜红墙纸的墙壁。挂毯上有图案和各种花卉,无形中也使它显得不那么单调。不过有条面在天花板上的大青龙特别吸引了她的目光。得伊阿尼拉全身哆嗦,慢慢抬起眼睛,开始仔细打量它……

  离开这间藏污纳垢的屋子时,她脸色阴沉,在想着什么。这时她确信,自己以前并不是什么幻象的牺牲品,也没有受到自己那些想法的左右,因为两条“青龙”的头部完全一样,说到底,不能再认为是一种巧合了。以后她再有这个幻象就是一种提醒,一个正式的警告……甚至可能便预示着未来。

  在查林十字架车站的站台上,她迟疑了—会儿才跨进车厢。人能和命运抗争吗?能改变已经写就的历史吗?现在,看来还是有可能的……她可以转过身不回翠径庄园去,可以试着把一切都忘了。但到哪里去呢?她脑中一片空白。她孤身一人,既没个家也没有朋友。当然,她不怀疑的是,她一定能安安稳稳地重新开始她的生活。但又是哪一种生活呢?一种平庸的生活?仍旧和她过去的生活一样,凄凉、单调吗?那种生活常常使她想要跳到飞驰的火车轮下。不,问题恐怕不在这里。她感到力不从心了。

  车站站长急促的哨声猛地使她一震。她果断地跨上车厢的踏级。

  她要回翠径庄园去了。赫拉克勒斯是她活着的理由。她将与命运抗争并取得胜利,就像人们去猎取并追踪到老虎一样。

第08章 狄俄墨得斯的牝马

  20

  五月末

  就像住在翠径庄园的大部分人一样,薇拉·诺韦洛很不适应她弟弟新冒出的古怪念头。他突发音乐狂热,还枉费心思要让他的蛇和他一起分享这份热情。她后来总算明白,在这种情况中,一个也像小丽塔那样容易激动的人是会失去自制能力的……可惜,游廊事件并未打消德雷克那令人难受的音乐激情。现在,他已不再试图和他那些回到了窝里的食客们建立什么联系了,而是“呼唤”着那逃之夭夭的一条。游廊本是一处独立的空间,那里的草木提供了一个很大的好处便是吸音;但他现在已不再局限在游廊吹奏,几乎宅子里到处都听得到他的笛声,尤其是宅子四周。宅子的窗户在阳光明媚的白天都开得很大,大家用耳朵就能知道德雷克人在何处……笛声旋律平淡,它回荡在这个古老的宅第里,也是在提醒这一失踪所意味着的潜在危险。直到此时,还没有一个人再见到过它,但宅子里那些懒懒散散的猫们倒普遍抱有信心,似乎正严阵以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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