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保管这把门锁的期间,需要其他门锁代替吗?”
“不,不需要。”掌柜毫不犹豫的应道。“不必担心。锁匠先生,我另有件事要拜托你。”
掌柜问辰二郎是否有妻儿。辰二郎一答“有”,掌柜便朝他走近半步。
“那么,千万别让老婆和孩子看见这把锁,你一定要遵守约定。”
03
“那不就是指我们吗?”阿三瞪着眼反问,坐在她膝下的春吉也是同样的表情。
“没错,不然还有谁。”辰二郎苦笑。
千万别让老婆孩子看这把锁,辰二郎将这请托——毋宁说是命令,解释为这把锁很贵重的缘故。由于太过珍视,不许别人随意把玩。
“所以我回答,身为一名工匠,不会讲客人托付的重要物品,交给不清楚情况的老婆或孩子把玩。老实讲,当时我有点恼火,偏偏又不能显露在脸上。”
不过,那掌柜依旧不断叮嘱“绝不能让他们看”。
“于是,那天我收下门锁,交给对方一张借据便回来了。”
辰二郎正要离开,那系红束衣带的女侍一路追至天门口,说着“这给孩子吃”,递给他一包大福。辰二郎不好意思收,女侍便将热烘烘的包袱塞进他怀里。
“真抱歉,提出那么多古怪的要求。”
她歉疚地低语,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频频注意背后的情况。庭院里,那名掌柜和底下的女侍四处走动,边检查晒过的衣服和腰带边窃窃私语。
辰二郎见女侍似乎难以启齿,便向她套话:“这座宅邸平时没人吗?”
这种情况在有钱人家并不稀奇,然而女侍却沉痛地皱起眉头,冷冷回道:“当然有,劝你别乱打听。”
辰二郎只好捧着怀中的大福及满腹的纳闷离去。
辰二郎决定步行至堀江町,他师父锁匠清六就住在一丁目租屋。清六的独生女嫁到附近一家大型草鞋店,托男方也很疼爱这媳妇的福,年过花甲的清六如今过着悠然自得的退休生活。清六的老伴几年前早走一步,上了年纪的他也罹患眼疾,不过,孝顺的女儿和女婿安排一名机灵的下女从旁照顾,生活上倒没什么不便。
每回遇上难题,辰二郎就会来找师父商量,这习惯直到他独当一面后都未改变。从前严厉如恶鬼的清六,退休后脾气也圆滑许多。辰二郎上门求教时,清六虽会碎碎念着“连这么点小事都没办法自己解决”,脸上却带着笑意。
清六视力不佳,每天都像身处昏暗中,但身为一名锁匠,他依旧宝刀未老,只要摸过一遍便可明白锁的构造。若是门锁故障,他一下就知道是哪里出的问题,还能教人如何修理。辰二郎总觉得师父手指长了眼睛。
“师父一切可好?”阿三突然插嘴。“我们很久没去问候他老人家。”
嗯。辰二郎颔首,接着应了句奇怪的话:
“他那时候还很硬朗。”
多亏清六的女儿和女婿特别订做一套可触摸分辨的将棋,清六的日子并不无聊,而可爱的外孙也不时会来找他玩。
“假如以后我嫁给有钱的商人,也要让爹过这种生活。”
阿密意气风发的说道。看到她那认真的模样,辰二郎夫妇忍俊不禁,但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蓑吉却训斥她:“别随便打岔。爹,师父怎么讲?你给他看那锁了吧?”
辰二郎转身面向神情严肃的长子,点点头。
木锁是吧,我年轻时处理过不少,真怀念——清六低语着翻转手中的木锁,来回抚摸,确认其重量和形状。辰二郎趁这段时间快速交代事情经过。
“故障?您是指锁内的机关吗?”
辰二郎不明白哪里有问题,心想或许清六一目了然,才如此反问。
“不……”清六频频眨眼,望向辰二郎。大概是眼珠容易干涩,清六变得比罹患眼疾前更常眨眼。
“摸起来不太对劲。”
难道你没感觉吗?清六反问。
“哪里不对劲?”
“这锁湿湿滑滑的,就像腐朽了一样。”
辰二郎大吃一惊。这把门锁确实又黑又旧,但外表干燥,边角也十分方正,没有按压后会凹陷的地方。
“你再摸一遍。”
清六将锁还给他,辰二郎仔细检查,完全没有湿滑的触感。
“是吗?这就怪了。”
把我的工具箱拿来,清六说。虽然已退休,但他仍将工具箱留在身边,且勤于保养。
清六挑选工具、多方尝试,频频更换前端弯曲的细凿,或前端附有小圆圈的工具,插进钥匙孔内试探。
“构造相当简单呢。”
清六询问,这真的是仓库用的门锁吗?他左手拿着门锁,右手握着工具,眯起视力模糊的双眼。
“是的,没错。”
“你说那户人家晾的衣服很奢华?”
“上面都是闪闪发亮的金丝银线。”
这时,清六“啊”地惊叫一声,门锁就此脱手,右手的工具也转一圈掉在膝上。
他右手食指鲜血直流。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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