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您到访的当天傍晚,小姐带着小少爷过来。”
她说的是师父的女儿和外孙。
“那天天气晴朗,小姐带孩子出外游玩,买了许多礼物。只是师父忙着研究那把门锁,起初小姐叫他,他还不理。”
不过,婢女也帮着将清六拉离那锁,加以可爱外孙“外公、外公”的不断叫唤,清六终于改变心意,与女儿、外孙共进晚餐。
“小姐想必很担心,因为师父这几天两颊消瘦不少。”
清六似乎废寝忘食地探究那把锁。此外,另有一事颇令人挂怀。
“辰二郎先生,您记得师父手指的伤吧?”
当然记得,就是遭门锁反噬,经过两天仍流血不止的那道伤。
“伤口已肿胀起来……”
清六食指前端肿了将近一倍大。清六的女儿非常担心,劝父亲看大夫,清六却一笑置之,称这点小伤用酒精清洗一下就没问题。
“小姐只好就这么回去,可是……”
隔天一早,越后屋便派人来通报,小少爷发高烧、昏睡不醒。
“听说小少爷半夜就泣着惊醒,烧的跟暖炉一样烫,不停大吵大闹。”越后屋立刻安排大夫来诊察他昨晚是否吃下不该吃的食物,同时也通知清六一声。
“那师父赶到越后屋去喽?”
“是的,出门后还没回来。”
下女双手搓着身子,满脸担忧。辰二郎请她好好看家,旋即直奔越后屋。
抵达后,伙计告诉辰二郎,不巧清六刚走。折返前,辰二郎顺口关切小少爷的病况。
“仍旧高烧不退,直说梦话。”
这名身材高大的伙计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少爷嚷着“好可怕、好可怕、别过来”,伸手在空中乱挥,像是赶什么似的,真不晓得是染上何种病。”
辰二郎背后一阵寒意游走,顿时想起先前宅邸那个不知是管家还是掌柜的男子,曾严正叮嘱他:千万别让夫人和孩子看这把锁。
“我不知道越后屋的小少爷是否见过那门锁。”
辰二郎在妻子和孩子面前说着,额头冷汗直冒。
“不过,小少爷和师傅共进晚餐时,肯定与那门锁同处一室,也许是那时看到的。”
“不是裹在包巾里吗?”
面对蓑吉的发问,阿三笑道:“小孩什么都会想触摸或把玩,这就不得而知了。”
辰二郎奔回清六家时,婢女正搀扶着清六。他刚上完厕所。
“师父身子也不舒服吗?”
辰二郎才问完,便不由得惊呼。
“师父的右手肿的好大。”
伤口想必接受过治疗,受伤紧缠着的白棉布下露出油纸。
清六面无血色,双颊浮肿,脸色泛青。
婢女铺床时,辰二郎撑着清六,想让清六躺下来,但清六百般不愿地推开他。
“去点燃陶炉。动作快,火药烧旺一点。”
辰二郎明白师父想做什么,立即依言而行。他顺势欲拿那紫色包袱,清六却说:“你别碰,由我来。”
辰二郎与婢女合力扶持清六。清六取出那门锁,放入陶炉。
辰二郎对听得全身僵硬的妻儿说道。
“师父以火筷戳刺焦黑的门锁,直到捣成碎屑为止,目光始终未曾离开。”
“我守在一旁,半个时辰后,师父才悠然醒转,紧抓着我的手说……”
很抱歉,那门锁没了。其实我该亲自上门谢罪,但如你所见,我行动不便,所以要麻烦你到那家委托的宅邸,好好向对方解释、磕头赔不是。
“不用您交代,我也会去的。”
位于安藤坂的那座宅邸,只有之前那名不知是管家还是掌柜的男子,及系红束衣带的女侍在家。男子带着一本像是账册的东西,女侍则在庭院打扫。
“我刚开口,那男子便打断我的话。”
他告诉我,已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接着提出一项莫名其妙的请求。
“锁匠先生,你烧毁客人托管的东西,心里很过意不去吧,所以能否接受我另一项委托呢?”
他要求我住进宅邸。
辰二郎逐一环视妻子和孩子,所幸春吉早倦极睡着。
“一年就好,待到明年的这时节。对了,就是细雪飘降的时候。”
倘若你答应,我就送你一百两当谢礼。
04
阿贵宛如细细反刍般地道出“一百两”后,抬头望向阿近。
她嫣然一笑。那情景好似美人图突然动起来,并挂上微笑。
“小姐,想向您问句话,不知会不会太唐突。”
阿近应声:“什么事?”微微坐正。
“您是三岛屋老板的养女吗?”
她已看出阿近并非店主亲生。
“是的,其实我是当家伊兵卫的侄女。”
由于某个缘故离开老家,目前在此栖身——阿近想这么说,但来不及开口,阿贵便打断她的话。
“果然如此。不,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抱歉哪。”
阿贵表明无意探究,不过阿近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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