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就奇怪,你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有人跟踪的事情,但假设你已经发现了呢?按照你赌徒的性格,你非但不会公开对我挑明,反而会利用这件事。我猜想,你也需要那个侦探马峰帮你做些什么不适合你本人去做的事吧?”
“不过,这么一来,他既要帮我调查,又和你产生了联系,可能一时忙不过来,假如是你的话,你肯定会想办法把我支开,但苦于没有借口。所以,你需要制造一个借口。这就是夏绵档案失窃的真相了。”
“在队里,我最清闲,与其说我是被指定的,不如说这个卧底工作是你特地为我制定的。卓格格本来就爱闹爱冒险,帮你做这件事,她恐怕不仅没有罪恶感,还会觉得刺激。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你支开我的目的,已经完美地达成了。”
木梨子一口气说到这里,胸中郁结的疑问也随之消散殆尽,她惬意地倚在沙发椅的靠背上,问:
“怎么样?”
偌大的包房里,只有安和木梨子两个人,空调向外送着凉爽的风,轻音乐漂浮在空气中,让人全身的紧张肌肉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安没说别的,把酒杯举起来,给了木梨子一个妩媚的笑颜:
“我这么做,你生气吗?”
木梨子同样举起杯,再次和安碰了一次,她的回答和口气都很微妙:
“我找人跟踪你,你生气吗?”
安耸耸肩膀,喝下一口,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好,抵消了。”
木梨子以玩笑口吻道:
“喂,你开什么玩笑,说抵消就抵消?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设计个这么漏洞百出的圈套?让格格去拿档案,还留下烟疤和烟灰这处纰漏,要是你的话明明可以设计更完美的机关吧?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揭破你?”
安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牛排送进口里,咽下去。她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答木梨子的问题,而是改换了个话题:
“梨子?你不觉得你变了吗?”
木梨子还沉浸在刚才揭破安的布局的成就感中,没回过神来,就重复了一遍:
“什么?”
安耐心地说:
“梨子,你想想,刚才你说的话,如果搁在两年半前。搁在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说出来吗?”
木梨子握刀叉的手一抖,眼神也定格在面前的盘子上。
是啊,自己确实变了很多……
安说得没错,刚才那些玩笑般的话语,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不够得体,可能会招致别人的反感。
这是怎么了?
下午,和修对话的时候。她也有隐隐的感觉,自己变了……
对了,不止是自己。下午给自己上搏击课的修,和以前那个冷得浑身是刺、一副“人类勿近”表情的少年完全是判若两人。
江瓷的毒舌功力见长,花样翻新了许多,但却没以前那么让人感觉不舒服了,她尖锐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
夏绵也是。以前他除非碰上什么难题才会推眼镜,但和他们在一起久了,他推眼镜的频率直线增加,因为大家总拿他开玩笑,感觉他不再那么无条件无原则地温和了,在某些问题上也愿意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一味顺从他人。
还有龙炽,他在耍宝的时候,能感到他的责任心也慢慢形成。不再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完全不靠谱了最明显,因为她年龄小,会在潜意识中模仿自己朋友的举止,渐渐地,安的习惯动作。江瓷的毒舌,甚至修的暴力。木梨子的多疑,她都沾染了一些。
大家,都在慢慢变化,只有安还是她最初的样子,淡定从容,和她在一起,始终会感到安心,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是这群朋友中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和精神领袖。
木梨子收回神来,她知道,是安刻意露出破绽,让自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让侦探调查她的事情。她用这种偷档案的方式,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只是苦了夏绵,又一次成为了两个人博弈的牺牲品。
木梨子正在为夏绵惋惜,安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补了一句:
“在档案丢失之后两天,我就让格格告诉绵绵实情了。我们已经想好借口了,就当是档案室被贼翻乱了,没找到钱财,贼走掉了,不小心把他的档案踢到了角落里复印机的下面。我们打算在你知道真相三天后意外发现‘丢失’的档案。现在,不出意外的话,那份档案已经被放在复印机下面了。”
随着安的话,木梨子对夏绵的同情心,顷刻间荡然无存。
木梨子还记得,夏绵在她到校第二天和她发短信,问她怎么样,她说了说自己调查档案室的具体状况,夏绵憋了半天,回了一句“别着急,慢慢来,我不急。”当时木梨子还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现在看来,这就是个标准的伪君子啊!放在以前,这个纯良的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啊!
木梨子在心里咆哮了一番,表面却还是古井无波,看着安欠扁的笑脸,她抑制住自己额角上青筋的跳动,说:
“我谢谢你们!”
安把酒杯里的酒喝净,把空了的杯盘收拾在一起,笑着说:
“别客气。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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