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旦他们被那个管事的青年人指定去做什么事情的话,他们的动作就会变得无比地整齐划一。
老人相信,即使他们这一秒对自己很热情,一旦青年人下达了要自己死的指令,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群人扑上来撕成碎片。
这些人,全都是疯子……
不过,再怎么样,老人渐渐也习惯了,他不与村里人交往,只安安心心地守好自己的坟墓。那青年很照顾他,不仅让他担任了守墓人的角色,还按月让人送口粮给他,让他能够活下去。
就这样,老人活到了现在。
……
和老人共同度过的第三个晚上,安知道了北望村的由来。
走在回到招待所的路上,她仍是胆战心惊的,在走过寂静的村落时,她注意着两边的房屋,很难想象出,老人当年看到一群陌生人接替了北望村原本住民的身份,会有多么惊骇。
安走入招待所的大门时,回过头去。
她看见一轮朝阳,正慢慢地从地平线里钻出。
早晨的阳光,却让人感到无比寒冷。
安想起了在自己临走时,老人的话:
“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明天晚上,你再来。”
第四天晚上,安再次来到了坟墓边。
老人和安已经像是朋友一样了,发现安之后,老人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土地,示意安坐过来。
在这个晚上,老人讲述了在自己已经渐渐习惯被人占领了的北望村后,大概11年前,他亲眼见证了,一个正常的老太太,如何被北望村逼疯的全过程。
第二十九节 “我愿意”
那个老太太,是在11年前,出现在北望村里的。
“新的北望村”一向不欢迎外人,但因为是那管事的青年人亲自接待老太太的,所以村里人对待老太太的态度还算友好。
老人本来不想管这些事情,只想好好地看守好自己的坟墓,可老太太来北望村没过几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从楼上推了下来,摔断了胳膊腿。青年人要召集全村人,让老太太认一下,谁是那个把老太太推下楼的罪魁祸首。
那也是老人第一次看到村里人的集会,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集体的疯狂。
大家挥舞着拳头,用整齐划一的恶毒语言诅咒着那个推老太太下楼的人,老人挤在一群群情亢奋的人中间,像是一个异类。
他仰头看向坐在台子上的轮椅里的老太太,是一脸的迷茫与惊恐。
她怕是也没有想到,北望村这个看似安宁平和的地方,内里却是这样的混乱吧?
老人想劝老太太离开,可她和青年人的关系很亲近,自己也不敢随意靠近那个青年,只好看着老太太,一日一日憔悴下去,一日比一日像一只惊弓之鸟。
他感觉,自己每次和青年人接触时,自己的记忆就会被篡改几分,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惊悚了,于是,他宁肯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瞎子聋子。
但是,在半年之后,他再见到老太太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已经全变了。
她腿脚因为受过伤,走路不方便,她看到村里人时,就低着头匆匆地走过。怯生生的,但当村里人一跟她聊起她的“儿子”时,她就一扫萎靡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和村里人讨论起来。
因为好奇,老人也偷偷地凑上去听过几次。
老太太,好像已经完全把村里管事的青年人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了,提起他的时候,声音里满是柔情的蜜意,但那时候,青年人好像有什么事情。总是十天八天不见人影,她就老是向村里人抱怨。
但那抱怨的话,也像是在撒娇一样。
老人看着老太太脸上那种神情。就像是看到了怀春的十八岁少女一样。
对此,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老太太因为和那青年人走得太近,已经全然改变了。
为了防止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他下意识地和这个老太太保持着距离。
其实,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后来,老太太干脆不出房门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青年人突然向村里人宣布,要给老太太的房子周围建上一堵墙,要最豪华最气派的那种红砖墙。
就像执行青年人之前下达的每个指令一样,这个指令。村里人也都毫无疑问,兴致勃勃地着手去做了,而老人。也被青年人划归成了砌墙队的一员。
他不想得罪青年人和这些村里人,只好答应去给老太太砌墙。
因为这,他亲眼看到了对他来说难以接受的一幕。
在村里的几个老人忙忙碌碌地砌墙时,老太太和青年依偎在一起。
老人听到老太太说:
“你是我的儿子吗?是吗?”
青年微笑一下,语气温柔;
“当然是。我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小时候是在沙石镇的镇医院里生下我的。记得吗?”
老人默默地干着活,可他心里清楚,沙石镇里没有镇医院,只有几个小诊所。只有相邻的草时镇才有镇医院。
老太太却丝毫不对此提出疑问,她的口气很迷茫:
“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青年人的回答很平和:
“因为妈妈年纪大了嘛,记不清楚很正常。”
老太太便不再有疑问,伏在青年人的肩膀上,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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