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去打扫厨房了。我爸一直呆在堂屋里喝酒,可是我一回去,发现他不见了。”
老人在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安慰修说:
“既然他出去了,你就先去睡,不害怕,啊。记住,要是他再打你,不用忍着,大声叫,我听到声音后就会来帮你的。”
修咬咬嘴唇,感激地点了点头。
见到修乖乖的样子,老人欣慰地笑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修匆匆地留下一句“你等着”,就下了木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字典。
老人冲修示意了一下,把字典丢在了修家里的院子里,并对他说:
“多认点儿字,看看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千万别荒废了。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修拾起了那本字典,满心的感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最后也只是小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就红着脸一溜烟跑回了堂屋。
老人无奈地望着修的背影笑了笑,怀着一半庆幸一半忧虑的心情走下了木梯。
而修怀抱着字典,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
武诚不回来,他根本睡不着。
谁料到,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五点,修躺不住了,准备起身出去锻炼锻炼的时候,一出卧室门,就看到武诚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堂屋。
不过他看也没看修一眼,像是宿醉未醒的模样,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客厅的床上,在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便睡死了过去,如同一头死猪,呼噜扯得震天响。
修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武诚,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院子中洗漱。
一边洗漱,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以前武诚再怎么样,也没有夜不归宿过,这回是怎么了?
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修渐渐习惯了武诚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这件事,但让修感到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比如说武诚的出门时总是精神高涨,回来的时候却大多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游魂模样,连酒都喝得少了,对于修的态度,则从以前的非打即骂,转变成了完完全全的视若无睹。
不过修觉得挺好的,总比过去常常挨打要强得多。
同时,他渐渐地从武诚的梦呓中,听出了一些零星的词汇,比如什么“庄家”,什么“底牌”,什么“顺子”之类的。修不明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就去查字典,可凭他的认字水平与理解能力还是看不明白,只好趁武诚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到刘家老人的家里,问他那些词是什么意思。
听完修的复述后,刘家老人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他哪里不明白,从武诚这样的状态来看,他怕是沾上赌瘾了!
第六节 赌潭
修不明白为什么老人会露出那样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甚至认为,沾上什么赌瘾,总比武诚一天到晚喝酒,喝醉了之后还打自己要好得多。
老人想得没错,武诚在这半个月的拘留期间,认识了一批劣迹斑斑的狐朋狗友,其中,就有一个很会出千的赌博老手。他和武诚谈得很投机,顺手就收了武诚为徒弟,教给他不少出千的法门。
武诚发觉,这种方式不仅来钱快,而且没什么成本,除此之外还能发泄发泄他抑郁的心情。唯一的危险就是万一被人发现出千的话恐怕会有麻烦,风险相对来说稍微高了点儿。
不过,已经被酒精弄得思维不清的武诚并不介意这点儿风险,或者说,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有多危险,当然乐于天天出去赌博取乐。
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完全陷了进去,白天睡觉,晚上就出去赌。一个月之后,情况越发严重,他几乎是整日整日地不着家,不分白天黑夜地赌。修偶尔有一次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刚刚回家的武诚,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武诚的黑眼圈重得吓人,两颊完全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几乎称得上是皮包骷髅。
修也发现,这所谓的“赌瘾”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家里值钱的东西越来越少,都被武诚拿去换钱了。而且因为家里完全没有进项,钱又全攥在武诚手里,修断了粮。迫于无奈,他只好到刘家老人那里吃饭。
看到修默默地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白饭,老人也无可奈何,只好叹息着抚摸着修的头顶,暗叹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命苦了。
修没敢告诉老人,自己睡的那张床已经不见了,恐怕是武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把它卖了。
那张床的样式很古老,而且床的四角都有精致的雕花,整体也没有什么损坏,大概也能卖上几个钱。
察觉到床的丢失后,修并没有开口问武诚。因为他对此早已是心知肚明且习以为常了。
修清晰地记得,当他还不清楚武诚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时,第一次发现家里的老茶几不见了,他还小心地问武诚家里是不是进贼了,结果,武诚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把修直接掼翻在了地上,嘴唇和脸颊都磕破了。
修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武诚也不管他,从他瘫软在地上的身体上跨了过去,又是一天一夜无影无踪。
修很聪明,他有感觉。自从武诚染上赌瘾后,虽然很少打自己了,但是偶尔几次动手,都会把自己的嘴堵上再下手,而且下手更狠更毒,专挑人看不出来的地方猛打,等到打累了。还不忘把修从地上提起来,警告他不许对外人随便乱说,否则就把他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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