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老人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修的手,想把他往自己的身后藏去,修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武诚。脚下像是生了钉子一样稳稳不动。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敢向刘家老人的身后躲一下的话,自己就彻底完了。毕竟武诚还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必须得跟着他回家,修一旦敢采取躲避的举动。他甚至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回到家里后会遭到怎样残酷的对待。
武诚见修不动,瞳孔微眯了眯,便朝修扬扬酒瓶子,示意他过去。
修虽然表面镇定,心已经虚得厉害,脚都站不大稳了,刘家老人察觉了修的异状,安慰地轻轻捏了捏他布满手汗的小手,牵着修,走上了前去,说:
“孩子还给你,你以后别打他了。”
武诚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老人皱纹遍布的脸颊,嘴角浮现出一丝阴笑,并不搭腔。
老人料他不敢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再敢打他,我就敢再报警。”
说到这儿,刘家老人把充满同情与怜悯的温暖目光落到了修的身上,再次握了握他的小手,蹲下身来,从修的另一只手上取下装满蔬菜的塑料袋,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并伏在他耳边小声道:
“咱们的约定还算数。”
老人指的是如果修以后挨饿,可以随时来找他这件事。
修轻轻点了头,小手反握了一下老人的手掌。
这一刻他有些贪恋这种让人眷恋不止的温暖,甚至不想松开手,不想跟着武诚进到那个毫无人情味的房子中,但是他清楚,自己没得选择,老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武诚也不会放自己走。
修下了下狠心,松开了老人的手,走到了武诚身边,小小声地叫了一声“爸”后,就垂着双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武诚再次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拽起修的袖子,粗暴地把他推搡到半开的大门里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钻进了门内,把铁门哐地一声甩上,刺耳的关门声震得人耳膜发痛。
老人双手提着满满的菜,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
没了那个总是闭着嘴巴不讲话、可时时刻刻都手脚勤快的小男孩围在自己身边,老人竟感到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寂寞感。
他手拎着满满的菜,孤零零地走入了旁边的房门中。
出乎修意料的是,武诚不仅没有打他,而且对他的态度转变得惊人,晚上甚至给修买了一条外面饭店做的红烧鲤鱼。
修对着那条鱼,却没有任何动筷子的打算和胃口。
他总觉得,武诚对他的好,是充满了目的性的,他和刘家老人完全不一样。刘家老人是真心实意的,修能感觉得到,至于武诚,修完全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所以,武诚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不安全,甚至觉得武诚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来得爽快些。
但是武诚只是坐在一旁闷闷地喝酒。不,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对口灌,转眼间,武诚的身旁就摆了五个啤酒瓶两个白酒瓶。
看到他这个喝酒的势头,修更觉得惶恐,他觉得,武诚肯定是打算把自己灌醉后猛揍自己一顿,或是……
修想到了那只带着**和猥亵意味的手。顺着自己的脚踝摸上来的感觉,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噤。
在和老人相处的这短短半个月内,老人曾经对修这样说过: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挺好看的?好好打理一下,把脸和身体洗干净,把衣服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出去一看。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呢。”
修没敢对老人说,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会穿着一身中年女人的裙子,被自己喝醉了的父亲抚摸,玩弄的。
联想到这件事,修越发害怕,面前的那条鱼也没动几筷子,他就放下了碗,小心地说:
“爸,我洗碗去了。”
武诚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灌着自己酒,修就心虚地端着自己的碗溜出了房门。钻入了因为长久没有人打扫而布满了灰尘的厨房。
修担心武诚喝醉后看到这些灰尘,想到这些天自己是住在隔壁老人家这回事,从而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就主动地把厨房从里到外好好打扫了一遍。
其实,这也是出于消磨时间的考虑。修所想的是,说不定等自己打扫完回去,武诚已经醉倒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在慢腾腾地收拾完厨房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修蹑手蹑脚地钻回了堂屋,却发现,堂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满屋弥漫着的酒气和满地的酒瓶子,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武诚不见了?
修钻出堂屋,试探性地喊了两声“爸爸”,并没找到武诚,反而把刘家老人惊动了。
老人自从把修送回武诚手里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武诚迁怒于修,再伤害他,始终竖着耳朵听着墙那边的动静,到了晚上九点还没听到什么异动,刚准备放心地去睡觉,就听到那边的院子中传来了修的叫喊声。
他爬上了墙根处摆放的小木梯,冲修问:
“怎么了?”
修仰着头,对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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