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么?”
修讨了个没趣,对这种问题没有深入探讨的兴趣。她说的理由相当充分,修又找不到别的话去反驳,只好低着头继续生自己的气。
但是她好像从自己的话中得到了某些启发,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敲了敲左眉骨,思索了一番后,突然问: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早就问过了吗?我现在不想说!”
她耐心地补充了自己的问题:
“我不是问你出去的目的,问的是你被他们绑走之后,他们问了你些什么?”
修摇摇头,说:
“什么都没有,我一直在昏睡着,你去之前我才醒。”
她闷着头默默地想了良久,一直不讲话,修有些不耐烦了,问:
“你现在能走吗?不能走了的话我抱你回房间。”
她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刚一用力,她的脸上竟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转又跌坐在了凳子上。
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想到她曾经从梯子上掉下来,脸色就有点儿变了,问:
“你腿怎么了?”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
“没事,可能是从梯子上摔下来,磕着了,用不上劲儿。”
修想把她的裤腿卷起来查看一下,可是被她制止了,说送她回房间就好,应该不严重,他才作罢。
在抱着她回房间的时候,修的心神就有些恍惚,一面是因为经历过一场莫名其妙的危机,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了,一面是因为想到了她刚才被劫持的场景,以及她肩头涌出的血,就隐隐感到一阵后怕。
万一那个人再心狠手辣一点儿,万一他用刀捅的位置不对,伤到了她体内的某些脏器……
修不知道想了多少个万一,但在用脚踢开房门的刹那,他察觉到了自己似乎哪里有些奇怪。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婆婆妈妈的,瞻前顾后,这不是自己之前最厌恶的吗?
自从脱离了父亲的控制之后,修就极力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他讨厌那些打扮得娘里娘气的男孩,其实也是在变相地厌恶过去的自己,他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变得无人能敌,这样的话,就没人再能欺负自己了。
方宁叔也说过,如果想要变得更强的话,就不能有任何羁绊,任何感情,这些看似甜蜜的东西绝对会在某些时候成为前进道路上的麻烦。
总之一句话,感情是不应该出现在修“这类人”身上的。
以前,修没有对方宁叔的话产生过怀疑,在他的固定思维模式中,方宁叔是值得他崇拜的,因而他的话不会有错。
但眼前的生活,他很清楚自己是喜欢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可这样的喜欢,又和方宁叔的教导形成了一个悖论。
他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是过去的、培养杀人机器一样的规律生活。还是这样充满了琐碎的事件、但又叫人感到愉快放松的生活?
自己“这类人”,究竟更适合哪种?
在简单地给自己手上的手腕缠上纱布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直到躺到了床上。浑身酸痛的肌肉在柔软的床铺上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后,他还是没有从那些问题中挣扎出来,反倒越陷越深。
灯熄了,他翻了好几个身,都没有产生任何的睡意,哪怕他的身体很疲劳,可他的精神偏偏异常活跃,活跃得叫修烦躁。
而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她也没睡着,修从她的呼吸中就能判断出来。
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早已经熟悉彼此的一切。包括能从对方的呼吸中。察觉到对方是否有心事。
过了许久。她说话了,嗓音有些嘶哑: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担心。昨天晚上你没有回来,我去找了6号。可他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只知道你出去了。”
修没有搭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修清楚自己这样的态度不是很好,可是现在的他并不想多说话,他想静下心来,趁这个机会,想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打算去想过的事情。
但她好像并不打算给他这样一个思考的机会,而是接着说:
“我昨天晚上没有睡觉,想了很多事。比如。如果当初没有选中你的话,我会是什么样的。也许,我已经杀了很多个人?也许我们两个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絮絮地说着,甚至有些啰嗦,听得修心里有些烦闷。但她仍说道:
“但这些都是‘如果’,不是事实。事实上,我们两个已经是一体的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我今天接到那些人的电话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修的注意力终于被她吸引过去了,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静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如果你死了的话,剩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修的心沉了下去,同时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并不是当初的那个左伊人,而是舒子伽,她即使再和顺,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这样的她,考虑的事情果然很现实。假设自己真的出了事,死了的话,她所思考的,应该就是寻找下一个依靠了吧?
她这么说,证明她是个坦诚的人,敢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样的诚实又叫修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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