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多大年纪?”兰子询问瘦高的法兰西丝修女。
“五十岁。我信仰天主已经二十五年了,但修行还不够。”
“圣奥斯拉修道院好像属于贝尼迪克教派?”
“是的。不过,教派并不重要,在信仰上,天主教导我们的是万事的基本。”
经过礼拜堂,右转后立刻看到圣堂左右对开的大门,透着黑光的表面上是蔓草模样的精致设计,门上是花瓣绽放的雕刻与造型复杂的蔷薇窗户,里面的彩色玻璃则透着青白的光。
法兰西丝修女从裙子里取出一串钥匙,插入黄铜门把下面的锁孔,将门打开。
“请往后退一点。”修女拉了一下门把,打开左右两扇门,门后的铰链发出“嘎”的声响。
圣堂的入口立着两尊圣水盘,里面的天花板虽然高的超乎我们想像,却庄严宽敞。
墙壁和柱子都气派辉煌。四周的彩色壁画,让人不禁联想到圣法关西斯大教堂里的壮观壁画。
十二张长椅由前至后整齐地排列着,椅子与椅子之间的通道宽敞。歴史久远的木制长椅,椅背上的横木早已被磨平,全部变成深褐色。
左右两旁的墙壁立了许多庄严的柱子,一扇扇圆形拱门上都是彩色玻璃,描绘着《圣经》圣者们的各种有意涵的姿态,特别设计的光影酝酿出圣堂里庄严肃穆的气氛。
法兰西丝修女指着彩色玻璃,一一说出每位圣者的名号——圣保罗、圣马太、圣约翰、圣雅各、圣女玛莉亚、抹大拉的马利亚、圣本笃、圣奥古斯丁……
正面墙壁有个像个大船船头的主祭坛,祭坛的最高处悬挂着庄严的金色十字架。神像与祭坛交接处,盖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布幔,从天窗透着柔和的光,落在祭坛的后方。
兰子皱着眉,我察觉出她的心情。对她而言,这光景一点也不美,或许让她想起两年前去世的友人,那位少年全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如何?”法兰西丝修女骄傲地回头。
“好棒的教堂!”我赞美地说。
“我们也以圣堂自豪,不过当然不能与意大利的圣马可教堂相比。”
修女抬头挺胸往里走,我们跟在她的后面。她走过圣堂中间,转进长椅阵里,然后看着右边的墙壁说:“太田美知子好像先在这里遭到暴徒攻击。”
她站在十二排长椅的中间,哀伤地盯着地板,长椅旁是半圆形的侧廊,那里有一扇木门。
“凶案发生的第二天,这里的长椅子被搅乱成八字型,地板上到处都是一点一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尼僧之塔上的黑色房间。”法兰西丝修女看着侧门说,“打开那扇门,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是通往尼僧之塔的阶梯。”
“从湖畔的那条路过来有片墙壁,墙壁上有一座高塔,那就是尼僧之塔吗?我从树林里也可以隐约看到一座泛黄的圆形小塔。”
“是的。冬天树叶枯萎的话,可看得更清楚。”
现在枝繁叶茂,不走出湖畔是看不到修道院的全貌。
“这个圣堂一向都是上锁的吗?”兰子摇头,把头发甩向后面。
“到去年为止,平常都是开着的。宿舍的关灯时间是晚上七点。在此之前,有学生会来这里进行告解。我们也奖励这件事。”
“为了让忏悔者可以安心睡觉吗?”兰子的语气轻佻,但法兰西丝修女并不以为意。
“没错。”
“可是,去年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太田美知子独自在此向神祷告时,却遭到攻击……”
“是的。暴徒突然用刀刺她,受伤的她从侧廊一直往走廊里面逃,逃向尼僧之塔……啊,救救她的灵魂。”法兰西丝修女闭上眼,匆匆地划了十字架。
“走廊里面没有其他逃亡的路吗?”兰子看着门询问。
“没有,只通往尼僧之塔。”修女遗憾地摇头,接着带我们到门边,然后拿出刚才那串钥匙开门。
那是一个天花板较低的走廊,与环绕中庭的回廊不同,只有两扇小小的窗户。直直的两道石墙,不禁让人想起通往钟楼的巴黎下水道。墙壁到处都挂了油灯,似乎是通道里唯一的装饰品。
进入走廊后,兰子问:“修女,修道院里每个地方的建筑物都有不同的名字,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们的脚步声在通道上发出喀、喀、喀的刺耳回音。
“每个名字都有不同的传说。”法兰西丝修女阴沉地说。她的声音弹到石墙,留下一声回响。
“请问是什么传说?”
“尼僧之塔与黑色房间都有一个共同的传说。圣奥斯拉修道院有一半的建筑都源于英国,这些地基的石材是特别从英国运来的,听说十六世纪时在萨摩塞特的修道院,有位令人尊敬的殉教者。
“那位殉教者是一位年轻修女,她抗议当时残暴的地主,因此在那个房间绝食。那位地主被称为‘恐怖的格拉斯哥’,就是一五五八年主导大屠杀的人,纪录记载着他总共杀害了约一千五百位农民。
“那一带的农民很信任年轻修女。她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亲切,行为举止充满爱心善意,简直就像天使,她最后在黑色房间结束短暂的生命。据说,因为以前这个房间贴着参杂金色的暗色壁纸,才称为黑色房间,而这座塔在修女殉教之前也没有名字,所以人们在她殉教后,就称这座塔为尼僧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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