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可修女对我们说:“我真不明白普利西拉姆姆为何要让外人进来修道院,真不懂她是怎么被你们收买的。”
马路可修女与安琪拉修女才刚从长野市回来,我们亲切地向安琪拉修女打招呼,马路可修女一开始就对我们怀有敌意。
我与兰子面对她们坐在长餐桌上。桌上有面包、乳酪与浮着蔬菜的冷汤。碗盘因长年使用,边缘有些地方都已缺角。室内唯一的装饰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灰色油画——不论哪个修道院都会挂上《最后的晚餐》——图画中央是耶稣与十二使徒,应该是达文西画作的复制品。
餐厅很宽敞,但除了这幅画外,却非常简陋。木制的餐桌上铺着白色桌布。每张桌子都可以坐六个人,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坐着普利西拉姆姆与法兰西丝修女,与她们同桌的是刚才与我们会面的三位学生,她们全都默默地用餐。最靠近入口的桌子坐着一位身材高大、长相凶恶的男人,他就是梶本建造,也是杀害葛洛亚司教的嫌犯。他那张脸长满胡须,凶狠的眼神给人狂傲的感觉,年龄大概二十五岁。
一位穿着白色烹饪服的老妇人负责分派食物,安琪拉修女说她是梶本建造的母亲,梶木稻。梶本稻似乎不爱说话。五十二岁的她看起来像快七十岁的老太太。她有点驼背,烹饪头巾下是满头白发。
本来想在她靠近时与她打招呼,但她却恐惧地将视线挪开。
兰子将面包撕成小片放进嘴里,不理会马路可修女的怨言,天真地问:“为了福音,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我也想宣传福音,可以吗?”
马路可修女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屑地说:“你内心有像面包一样洁白、诚挚的信仰吗?”
“马路可修女,请不用担心。即使我开始侦讯,你们也不至于被当成魔女,或被邪端异教的审判官判决有罪。”
“你想问什么?”圆脸的修女挺直背脊,挑衅地问。
“只是简单的问题。”兰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太田美知子自尼僧之塔坠落身亡的那个早上,你采取了什么行动?”
“没什么特别的。法兰西丝修女忙着与院长和警方联络时,我则为了让养子们不要惊慌,将她们集合在学校,一起向天主祈祷。”
“当时前院长伊丽莎白姆姆和安琪拉修女都不在?”
“是的。”
“学生有谁?”
“二年级的学生有势力玛莉亚、小岛安津子和哈路米·梅娃斯。一年级的是白石悦子。去年没有三年级的寄宿生。”
“你没有看到太田美知子的尸体吗?”
“在尸体火化埋在修道院的墓地前,我没看过。”兰子的讯问似乎有损马路可修女的威严,这让她回答的语气强硬。
“警察在何时抵达?”
“他们抵达时已过了六时课。我们还得接受他们无礼的侦讯。”
所谓“六时课”是指正午。这么说来,从发现尸体到开始搜索,共花了两个小时以上。法兰西丝修女急忙与在京都的伊丽莎白姆姆联络时,大概耽误了一些报警时间;再加上从长野市开车到这里也要一个钟头;所以这样的处理行动应该算是迅速。
“有关太田美知子的死,你认为如何?”兰子问。
“基督也为她而死。”马路可修女闭上眼,默念《圣经》的话语,“我不想对太田的死,做世俗的解释。尤其说那是自杀,更是好笑。”
“你也不认为那是犯罪?”
“当然。人都是善良的。《圣经》不是说没有律法就不知罪?太田的死是个奇迹。木门是锁住的,可是天堂的门却是开的,这让我很羡慕,因为她在最靠近天国的塔上,接受天主的宠召。”马路可修女的脸上,清楚浮现既羡又妒的表情。
兰子觉得再问下去也是徒然,于是转向安琪拉修女,“我明天想去尼僧之塔下面的岸上看看,哪里可以借到船?”
“沿国道走到栈桥,或许可以租到动力船,可是距离尼僧之塔蛮远的。”安琪拉修女眨着一双美丽的蓝色大眼睛,语气与在东京见面时一样冷静。
“你们有驾驶动力船的执照吗?”马路可修女插嘴说。
我表示没有,接着再反问:“不能从那边划船过来吗?”
“野尻湖没有波浪,而且有些地方很深,水温很冷;加上从湖的对岸过来也太远了。因此最好小心一点。”
“与其这样,还不如拜托梶本……”安琪拉修女看着樵夫装扮,正坐在餐厅角落吃饭的男人说。
马路可修女点头,用冷静的语调对我们说:“那样比较好。通往这里的湖畔小路前面有个入湖口,那里有个木屋,是梶本母子的住处。梶本有艘船,可拜托他帮你划船。”
“我帮你问问看。”安琪拉修女轻轻摇了一下头罩,起身往梶本建造的方向走去。梶本停下手,听她说话,偶尔偷偷地斜眼往我们这边瞄了几眼。
“他答应了。”安琪拉修女回到座位上说,“可是明天他很忙,他希望今天就去。”
于是决定等我吃完饭后就去他家。想到要与这个毫不亲切的男人来往,我稍感忧虑。兰子却一副轻松的样子,开始和马路可修女辩论罗马天主教与卡达立教派的教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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