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查甚么?」冬树问。
噢,诚哉说着抬起头。
「我在查东京都内的标高。这样看起来,这里其实也不算是甚么高地。」
「你干么查那种东西?」冬树在他对面坐下。
「因为这场雨,下面八成又开始淹水了。」诚哉瞥向窗外。
「你认为这里迟早也会淹水吗?」
「不知道。不过有备无患。」
「还要做甚么准备?现在有粮食,也有发电设备,这里已经很完美了。」冬树张开双手。
「你所谓的完美是指甚么?意思是说能够永久保障我们的生活吗?」
「虽然谈不上永久,至少暂时不成问题吧。」
「你所谓的暂时是多久?这里储存的粮食顶多只能撑一个月。」
「能撑上一个月不就足够了吗?」
于是诚哉手肘撑在桌上托腮,朝冬树凝视。
「万一在那一个月当中水都没退怎么办?没人能保证雨会停。到时难道要在泥水中游泳吗?」
「这……如果连这种事都要操心岂不是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又怎样?所以就走一步算一步,到时才想办法吗?」
见冬树缄默不语,诚哉指着他的脸。
「我告诉你现实吧。如果水不退,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等到存粮吃光了我们只能活活饿死,所有的人都会死。」
冬树屏息。
「难道你是说,我们又要从这里迁离?」
「有必要的话。」
「不是已经又开始淹水了吗?要怎么离开?再说,我们还能去哪里?」
「这个我正在想。」诚哉回答后,目光射向冬树的背后。「早。」
冬树转身向后。身穿运动服的明日香正要走进来,她也小声道了一声早安。
「菜菜美小姐的情况如何?」诚哉问。
明日香做个耸肩的动作。「感觉上还是老样子。」
「也就是说,还是无精打采吗?」
「她一直窝在被窝里,早餐也说不想吃。」
「她昨晚应该也没吃。」冬树说。「是不是该说她几句比较好?」
诚哉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哥,冬树催他回应。
「我能说甚么?硬逼她吃东西,命令她表现出很有活力的样子吗?她现在迷失了生存目标,正在痛苦挣扎。但是至少她没有选择自般就够了,目前只能先随她去。」
「可是看她那样子,谁知道几时又会想不开做傻事。」明日香说。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整天监视她吧。不管怎样,她都只能靠她自己的力量去克服。」
「一般人根本做不到,又不是人人都像诚哉先生那么坚强。就拿我来说吧,老实说有时候连我都想死了算了。」
冬树吓了一跳,凝视明日香。她皱起脸,挥挥手。
「抱歉,我胡说八道。我不会寻死的,你放心吧。」她一边抓头一边走进餐厅去了。
到了早餐煮好的时刻,河濑与户田也在餐厅现身。户田的脚步有点踉跄,经过冬树身旁时,散发出酒味。
「真是幸福啊。打从我上小学之后,就再没有每天早上好好吃饭的经验了。」河濑一边就座一边说。盘子里放着火腿和煎蛋、色拉。
但户田没在椅子坐下,他走进厨房。开关冰箱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他就双手拿着罐装啤酒走出来了。他在餐桌末端的位子坐下,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后,大声打嗝。
「户田先生。」诚哉对他说。「你好像喝太多了吧?」
户田两眼发直,瞪视诚哉。「不行吗?」
「我应该已经拜托过你,尽量在睡前才喝酒。」
户田嗤之以鼻。
「那是之前的规矩吧?因为不知几时会遇到危险,所以才叫我们在天黑之前尽量保持清醒。可是现在不是已经毫无问题了吗?有吃的,也能睡在被窝里。区区几罐啤酒,你就让我喝个过瘾吧。」
「只喝一点倒是无所谓,但你显然喝太多了。你那种喝法会把身体搞坏。」
但户田露出浅笑。
「所以呢?搞坏身体又怎样?就算保持身体健康,又能有甚么好处?甚么也没有。纵使长命百岁,也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自己痛苦。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活的时候为所欲为,爱喝多少酒就喝多少,如果能够在喝醉时直接死掉,那我求之不得。我才感到奇怪咧,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地活下去。」说完,他又继续喝啤酒。
诚哉沉默不语,似乎放弃要劝他了,自己回头用餐。冬树对面的河濑正一边冷笑一边吃煎蛋。
冬树他们快吃完早餐时,小峰才起床。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浑浊的双眼扫过桌面后,便在椅子坐下。咖啡,他说。
荣美子应了一声便想起身,却被诚哉抬手制止。
「咖啡煮了一大壶,请你自己去拿。荣美子小姐帮我们煮饭纯粹是出于好意,她既非我们的女佣,更不是你的老婆。」
小峰瞪诚哉一眼后,满脸不耐烦地站起来,走向厨房。
诚哉起立,环视众人。
「可以耽误大家一下吗?我有话想说。」
「哟,好久没聆听警视大人的教诲了。」
诚哉看了插科打诨的河濑一眼后,开口说道:
「我想说的不是别的,正是今后的事。刚才,我也跟我弟谈过了,由于阴雨连绵,周遭极有可能淹水。低洼的地方已变成河川了,这点各位想必也都知道。另一方面,以存粮来考虑的话,我们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大约还有一个月。能否请大家利用这段期间想想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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