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在商务旅馆已经看过的报纸,和印刷着收件人姓名等没有必要看的垃圾邮件丢在桌上,坐到椅子上在香烟点了火,考虑着要先做目白署的事,还是先去拜访甲斐家次子所经营的餐馆。如果到目白署投案,我的时间就必须受到搜查本部刑警们的控制,于是我从上衣口袋拿出甲斐教授的名单,查看甲斐庆郎在涩谷餐馆的电话号码,拿起了电话听筒。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事务所的门,门上映出一个身体遮盖住整面雾面玻璃的人影。我挂回听筒回答:“请进。”
门被打开了。彷如“怪物”这两个字一样的巨汉站在门口,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由于没有现成的成衣尺寸,因此穿着像是外国演员舞台服装般艳丽的绿色两旁开叉的西装外套,面无表情的脸搭配着烫卷的发型。
“侦探,可以和我过去一下吗?”是和平常一样富有贝斯音色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名男子的名字。他是黑社会组织“清和会”的干部——桥爪手下的黑社会份子,到目前为止我曾和他见过两、三次面,不过当时都没人叫过他的名字。昨天下午打电话来这里要找桥爪的,和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在电话留言服务里留言说“桥爪住院了”就是他本人。
“有什么事吗?”我挥了挥手请他进来。
“大哥想要见你。”他停在门口回答。
“笨蛋!我又不是那种会去医院探望被枪打伤的黑社会份子的醉汉。在他出院的时候也没有必要愉快地向他祝贺,所以请你帮我转告他不要再靠近这里了。”
“如果能够出院的话……”他像是发不出声音一样,宽阔的肩膀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听说他被打中两发子弹,情况是怎样?”
“一发从右边的大腿穿过去:另外一发据医生说有可能卡在左肺附近的胸骨里,有点麻烦。因为万一卡在心脏的话,手术会变得非常困难,之前为了确认已经照了好几次X光片。不过手术会从四点钟开始,虽然医生说没问题,但是大哥还是很激动,叫我在那之前要把你带过去。”
“我拒绝!现在我的心情也像是心脏吃了两、三发子弹一样,不知到了桥爪面前会做出什么事。”
巨汉叹了一大口气。“大哥叫我不可碰你一根手指头地把你带过去。我回答说:如果你拒绝,要把你带过去只有让你身体站不起来这个方法了……请不要让我为难。到医院不用花十五分钟……拜托你了!”
“最后那句话再说一遍,诚心诚意地说。”
大汉走投无路般垂下头,看起来好像正在口中尝试着要怎样说才算是诚心诚意。我越过他身旁走到事务所外,从口袋拿出钥匙插入门上的钥匙孔。
“走了。你想被门夹住吗?”
他慌张地走到走廊上。“对不起……拜托你了。”
我驾驶着青鸟,跟在“清和会”的年轻人驾驶的红褐色林肯后面。巨汉为了监视我跟着一起坐进青鸟,挤在驾驶座旁的位子上。林肯往青梅大道出发,钻过新宿防护大道下开上靖国大道,往三光町的交叉路口前进。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巨汉。
“谁的名字……我的吗?叫我胖子也可以、怪物也行,随便你叫。”
“你叫什么名字?”我苦笑地重复问道。
他像是稍微感到疑惑,接着便回答:“相良。”
林肯在“厚生年金会馆”前左转,走了约一百五十公尺,碰到禁止右转的丁字路口却强行右转。一辆计程车像是差点追撞林肯右后尾一般紧急踩了刹车,司机立刻从车窗探出头来,但只看了林肯驾驶座上的男子一眼,在得知对方是什么身分的人物后便迅速地缩回头。在下一个街角再次左转后,林肯和青鸟就抵达了“厚生年金第一医院”的停车场。
我和名叫相良的男子一起进入玄关,通过联络道路到另一栋的外科病房大楼,搭乘电梯到三楼走到三〇七室前。在这中间看见了三名制服警察和数名“四课”的刑警们,以及十几个好像是清和会组员的男人。他们大部分都用检视般的眼光看着我,但在抬头仰视我一旁的相良后,就理解地沉默退后了。坐在三〇七室入口旁的长椅上,左侧耳朵失去上半部分、年约四十的男子挡在我们和门之间。
“这个男人要做什么?”他把双手插在像丝一样发出光泽的浅蓝色西装长裤口袋,肩膀上披着一件像纸一样的薄质黑色大衣。
“大哥说想和他见个面。”相良回答,把手伸向男子腋下的门把。
“相良,你说两句话就大哥长、大哥短的,到底是拿着谁的饭碗!你忘记会长说过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桥爪的事吗?”
“会长也说过,不管大哥说什么都必须照办。”相良迅速地推开黑色大衣男子,把手放在门的把手上。
“四课的那些家伙好像没什么用处。”我说。
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诧异地看着我。“……没错。我说伤者由我们来保护请他们离开,但他们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那些家伙并不是来保护桥爪,而是为了不让医院其他人牵连进来,所以在这里警戒着。以他们的人数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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