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汀可太太正在整理客房。其实客房并没有整理的必要,但是汀可太太从整理房间中,可以获得像完成一首交响曲、赢得高尔夫奖杯或是游泳横渡海峡一样的乐趣。她就像罗拉一针见血所描绘的许多人:那种每天都洗前门,但六周才洗一次头的女人。
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走到客房门口说:“天啊!现在家里一点食物都没有!你要提早回来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没关系,汀可,我现在不吃饭,我只是进来放行李而已。你今天晚上买一点现成东西给我吃就行了。”
汀可太太每晚都回家,部分原因是她得为先生准备晚餐,部分则是因为格兰特总喜欢晚上独自待在自己的公寓里。格兰特从来没有见过汀可先生,而汀可太太与汀可先生的关系似乎只有晚餐和婚姻的名分而已。她真正的生活和兴趣完全是在s·w一区坦比路19号。
“有没有电话?”格兰特翻动着电话簿说。
“哈洛德小姐来电说,请你一回来就打电话跟她约吃饭时间。”
“噢!新戏还好吗?剧评如何?”
“很糟!”
“每个人都这么评论吗?”
“我看到的都是如此。”
在她还自由的时候,也就是嫁给汀可先生之前,汀可太太曾是剧场的服装师。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晚餐的惯例,她很可能每天晚上还在w一区,或w·c二区帮演员穿衣服,而不是在S·w一区整理客房。因而,她对戏剧的兴趣也算内行。
“你看过这部戏?”
“我没有。这是有弦外之音的戏。你知道,她把一只瓷狗放在壁炉架上,但那根本不是一只瓷狗,而是她的前夫;然后,她的新男朋友把狗打破,而她则疯了。不是变疯哦,是已经疯了!这是那种卖弄深度的戏。但如果你想被封为夫人的话,就得去演那种戏。你今天晚餐想吃什么?”
“我没有想过。”
“我可以弄一些不错的白水煮鱼给你吃。”
“不要吃鱼了,如果你爱我的话,不要再让我吃鱼了。
我上个月所吃的鱼已经够维持一辈子了。只要不是鱼或羊肉.吃什么都没关系。“
“嗯,可是现在要去布里吉斯先生那里找什么腰花之类的东西可能已经太晚了。不过,我会再看看能怎么做。
你的假期还好吧?“
“很棒很棒的假期。”
“那很好,好像有点胖了哦!我很高兴看到你胖了些,而且又不会胖到需要很疑惑地拍着自己的肚子的程度。
胖一点点没有关系。如果瘦得像竹竿就不太好了,身体都没有储备。“
当格兰特换上他最好的外出时穿的西装时,汀可太太在那里晃来晃去的对他唠叨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闲事。他打发汀可太太回去整理房间,自己则处理一些堆积起来的琐事,然后出门走入四月初平静的夜晚。他拐到修车厂,回答别人问他有关钓鱼的事;听听他在一个月前出发去高地时就听过的三个钓鱼的故事,然后从修车厂取回他那辆小型的双人座汽车,那是他处理私人事务的交通工具。
找布里特巷5号得费点工夫。在一堆老旧房子中有各式的调整与改变。马厩变成了小平房,厨房的侧翼变成了房屋,而大楼则隔成了出租房间。布里特巷5号变成好像只是门上的号码而已。大门夹在砖砌围墙间,镶铁的橡木材质在这一大片朴实无华的砖造房子间显得矫情。然而它坚实而且单就本身来说也不特殊,同时也很容易打开。这扇门后以前是厨房庭院的地方,而当时5号也只是另一条街上某栋宅子的后翼而已。现在庭院改成了铺设妥当的小广场,中间有喷水池。而原来的后翼现在已经是幢灰泥的三层小楼房,外面漆成乳白色,还有绿色的窗框。格兰特横过小广场走到门口,注意到地上铺设的瓷砖老旧但美丽,喷水池也很漂亮。他在心里为赫伦·劳埃德喝彩,因为他没有用那种更花俏的玩意来代替平凡的伦敦电铃;其中所显示的良好品味弥补了先前格格不入的大门所引起的疑虑。
房子的内部也是一样,有阿拉伯式的空旷,但却没有任何让你感到来自东方的东西。他看到来开门的男仆背后是清爽的墙壁与繁复的地毯,是一种改良的风格,而不是移植的装潢。他对赫伦·劳埃德的尊敬也因此更为提高。
应门的男仆是位阿拉伯人,城市的阿拉伯人,身材微胖,眼神灵活,举止有礼。他听了格兰特的来意后,用很优雅、太过标准的英文问他是否和劳埃德先生事先约好。格兰特说没有,但是他不会耽误劳埃德先生多少时间。劳埃德先生也许可以提供他一些阿拉伯有关的信息。
“好,那请进来等一会儿,我去问劳埃德先生。”
他带领格兰特进入前门后面的小房间,格兰特从房间内有限的空间,以及稀少的家具摆设,判断这个房间是用来让客人等候的。他心想像赫伦·劳埃德这种人一定常有陌生人求见,不论是要引起他兴趣或是来寻求帮助,甚至有可能只是来要求亲笔签名。这种想法让他的冒昧来访显得不那么突兀无礼。
劳埃德似乎并未为他的来访是否受欢迎思考多少,因为,那位男仆没多久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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