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被想这么问到过。
“不打算结婚吗。”
“因为没有对象啊。”
我记得那时候是这样子半开玩笑地回答的。
“一个人多轻松。我也很喜欢这座房子,而且我……”
我……我记得我没法顺利说下去便闭上了嘴。想歪着脖子,抬头看着这样子的我的脸。
7
对于我死亡一事,外界到底是怎样认识的呢。——不,在这之前,五月三日晚上的我的死亡到底有没有成为公开的事实呢。
五月份也已经快进入下旬了,我自然开始抱有这样的疑问。
从我死后,这幢房子应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人住了。但是,房子本身并没有死亡,到现在看起来还活着……该这样说吗。
在厨房可以听见冰箱的运转声音,在我出现着的时候也听见...过一次电话铃响。
听见放在“正面大厅”的电话呼叫声的那时候,我刚好在二楼的书房。有些在意我就走下了楼,当然作为幽灵的我不可能有办法应答。
那是无线电话的母机。它还带有留言功能,在应答消息和信号声之后,对方的声音从扬声器放了出来。
——你好啊,贤木?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是我,ARAI。
ARAI……新井?还是荒井?
探寻着断断续续的记忆,总算是勉强想起来了。好像以前的同班同学里,有个这名字的人……。
我对想说“要交朋友哦”之类的话,自己却在生前——特别是这几年来几乎没有能称得上朋友的对象。
我觉得我并不是极端地不爱交际。只不过,实在是不擅长迎合对方的兴趣和情绪来维持对话,于是关系无论如何就不会持久……。
——过两天我还会再打过来的。
ARAI 继续说道。我一点也想不起他的脸。
——你大概还是老样子,悠哉游哉地生活着吧。我也稍微有点事想找你商量……没关系,等你有兴趣了你主动跟我联系吧。
好吗?
生前的我,被外界看起来的第一印象一定是“多大的人了都不找份工作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要是说成“高等游民般的生活”
听起来感觉会相当不一样,先不说“游民”,至于那是不是“高等”
连我自己都抱有疑问。
我不时会拿着作为爱好的相机,漫无目的地开车出远门。在大学休学期间,我还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出过国。去过东南亚和印度,南美那边记得也去过一次……但是。
总感觉事到如今,对我来说不管什么都已经是毫无现实感的稀薄遥远的梦一样。
我到底是追求着什么才做的这种旅行呢。——对现在的我来说,完全摸不透那时自己的感受。
房子内到处都摆有我自己拍的照片。既有在旅行目的地拍的,也有不少在这附近拍的。还有去了海边偶然获得了抓拍机会的罕见的海市蜃楼的照片。
8
在二楼的书房,我也会坐(虽然正确来恐怕是“心里以为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满脑子想着关于生前的自己的事情。
在大大的写字台的一块地方,放有一台旧型文字处理专用机。
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力气”启动它来使用。
不拥有作为实体的肉体的幽灵,给这类机械开启电源按钮还有操作……这样子的行动,看起来基本上还是做不到。只不过,触碰物体移动物体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比如打开书或打开笔记本,移动门……这些事情也不是做不到。
虽然不知道是以什么作为区分,后者那样的物理层面的行动在“生者”们的眼中,看起来大概会是喧闹鬼现象之类的灵异现象吧。——我能这样想象。
“这是什么照片?”
我记得被这么问到过。那是什么时候的,谁问的问题呢。
“在右端的是以前的贤木先生?”
对方至少不是想。因为他不会喊我“贤木先生”。
放在书桌写字台上的,本色木料的朴素照片架。那是对装入其中的陈旧的彩色照片的提问。
照片现在也还是放在同一张写字台上。
照有五个年轻人。
三个男生,两个女生。——男生里面站在右手边的那个人确实是我。穿着藏青色的保罗衫,右手叉在腰上展现着笑容。不过左手握着茶色的拐杖……。
拍摄地点看起来是在这附近。背景照进了湖。是在水无月湖岸边拍的纪念照啊。
照片的右下角显示有拍摄日期。写着“1987/8/3”。“在中学最后的暑假里”,这以手写字被记在了照片架的边框部分上。
说到一九八七年,没错,就是距今十一年前。母亲突然死去,我们家族离开夜见山的那一年的,这是暑假里的……。
中学三年级。当时十五岁的我=贤木晃也。
其余四个人……对了,他们是与我同班的朋友们—— 。
“是留念照片。”
我觉得我是这样回答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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