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已经要好起来了么?)
他想起千岁那均匀的身材,婀娜多姿的身体线条,和令男人喜欢的小恶魔一般的脸庞。特别是那个微翘的鼻子。
是啊!她才二十三岁,足足小妻子十岁呢!
酒还没全醒,头除了重,还感到轻微的疼痛。
昨晚我先醉了,然后她就和洲藤或大八木中的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了?
他不经意的发出了啧声。
“怎么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妻子仔细看着他的脸。
“很不舒服吧!”
“不!没事。”
他有些慌乱地随手挥挥。
“啊……果然还是很在意啊!,连你也对她……”
“不要胡说!怎么会呢!”
“没用的,你啊!太老实了!”
意思是说什么都会被一眼看穿么?
矶部苦笑了一下。这时妻子却一本正经的。
“我问你……”
这个语调是刚才一直没有的,好像想起了什么,准备追问到底的口气。
“你……后悔和我结婚么?”
“怎么搞的?突然问这种事情。”
“最近我常想,我们实在是很特别的夫妻,到现在都还常常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就是因为这样,我也觉得好像不大自然……”
矶部也觉得是有些特别。或许在日本还真的找不到另一对像他们这样“特别”的夫妻了。
“我啊!觉得和你结婚真是太好了。怎么到现在还要说这种话,实在太不像我们。”
“我有时候会感到一点不安,我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老了吧!”
“喂!喂!不必担心,没有人会和你争我这样的小老头。”
“还有,智史的事也是……”
“喂!”
智史是他们夫妻两年前失去的儿子。
“那个孩子的事,你真的没有生气?”
“这件事,我们不是早约好了么?不再提。”
妻子的脸色黯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到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个样子了。矶部想:那时的伤痛,还是没有痊愈。
然而,对矶部来说,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02
“老师。”一个叫唤声传过来。
那种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音,一听马上就知道是麻宫。
“早啊!老师。”
“早!”
他干咳了几声。刚才和妻子的对话,说不定被听见了,想到这点,让他有一点不自在。
矶部是东京都内的某公立中学的国文教师。麻宫正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去年——麻宫一年级的时候,他也曾是他的班导师。
昨晚没有太失态吧!
矶部边把香烟捻熄,边搜索着迟钝的记忆。
昨夜,矶部最在意的并不是像千岁、茜这些年轻女孩的眼光,也不是很精神饱满地操纵着现场的妻子。而是眼前这位麻宫的眼光。
矶部平常就十分在意他。
麻宫看起来很聪慧,但学校的成绩却始终在中上而已。和最近同年纪的少年比起来,个子特别小而且天真。也就是说,他是那种有点土味而又很温顺的孩子。从去年当他们班的班导起,他就特别注意他。
那不只是单纯的对他有好感,还有一种更复杂、特殊的情愫在其中。
智史。
是对他那年幼即离开这世界的儿子,这样的感情因素。
智史是他们结婚后马上就来临的孩子。当时他二十七岁、妻子才二十三岁。如果这孩子现在还活着,今年应该是十一岁了。
两年前,那是七月的事。
一个从午后就一直下着雨的日子,智史从学校放学回来,和妻子之间有了一点口角。那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母子争吵,但被严厉责骂的智史,立刻从家中飞奔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生了意外事故。
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只看见妻子已经神情恍惚,一直怪罪是自己不好。撞到智史的司机,则一再重复诉说着,是这个孩子突然跌倒在马路的正中间,而不是他的过失。
当时的事,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
那孩子在加护病房中断气,走的时候表情意外的安详。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紧紧抱住那小小的遗体,大声呼唤、哭泣。他边哀嚎着,边想着这样的哭法,恐怕连将来妻子临终时都不可能再发生吧。
悲伤经过了几个月,夫妻间怪异的气氛依然无法完全释怀。
当时,妻子一再责备自己,如果不是对孩子那样过度的责骂……他虽然安抚着妻子,但却也发现在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的确是责怪妻子的。于是他陷入了极难平衡的沼泽中。
第二年——也就是去年春天的事。
在新学期的班级上,他发现了一张和死去的智史很像的脸,那就是麻宫。
妻子说“没有那么像”,毕竟不是双胞胎。但是矶部从最初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把儿子的影像套进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以教师的立场,把这种个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套在学生上,当然不是一件好事。这点他自己也不太能理解他怎么会这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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