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借据的内容,顿时傻了眼。本金不是一千万,而是两千五百万,利率的数字更是令人难以置信。最令人惊讶的是,连带保证人的栏目中只有我的签名,根本看不到当初说好要共同连带保证的秋叶先生的名字。
当时,贷款的金额已经增加到将近五千万。
那两个讨债公司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吓人,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也真愚蠢,竟然会上这种当。”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拜托他们:“我要确认一下,可不可以请你们今天先回去?”
两个人虽然乖乖走了,但脸上的表情却告诉我:“这是我们的工作,下次上门的时候,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未步沾着饭粒的双手悬在半空,不安地站在厨房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立刻打电话到秋叶先生家中,电话里传来小孩子欢笑的声音。秋叶先生正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我质问他关于讨债公司给我看的借据内容。
“金额和你当初说的不一样,而且共同连带保证人栏中没有你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很注意自己的措词,因为我的业绩完全都是仰赖秋叶先生的公司,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会破坏我们的合作关系。所以,我很自制。
“不好意思,我无意骗你。”
秋叶先生郑重道歉,反而令我不知所措。
他向我解释说,之所以无法成为共同连带保证人,是因为他在设立公司时,曾经向同一家贷款公司借了钱,无法申请二胎房贷。关于金额,他说他一直以为是一千万。
当初,秋叶先生答应会陪同前理事长去和贷款公司交涉的保证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工作太忙了,并没有详细确认他们的签约内容。我不禁愕然,这等于把我开的空白支票就这样交给别人。
“我该怎么办?”
也许,我的声音快哭出来了。秋叶先生说:“我为造成你的困扰道歉,”然后又很紧张地问:“可不可以请你代垫一下?先把那笔钱还了。之后,我一定会补偿给你。”
当时,我还无法判断他是否看我领到了千代子的保险金,故意找上我,利用工作上的主从关系,要求我当连带保证人。
“我把那张借据交给理事长后,他就被补习班的会计告发侵占公款,不得不退休。对不起,因为我识人不清,给你造成了麻烦。”
电话中根本说不清楚,于是我们约好第二天见面,就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秋叶先生迟到十分钟,出现在平时我们谈工作的日本桥咖啡店。
“总之,你先把这笔钱汇进去。之后,再慢慢考虑对策。”
他的态度和前一天在电话中判若两人,镇定自若地好像在谈生意。
我觉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在暗示我“不需要我再为这件事道歉了吧?”难道是我的被害妄想?
“都筑先生,你之前曾经说过,你太太过世后,想要搬到郊外透天厝的梦想也会暂时搁置,会存起来当作女儿读到大学为止的学费,目前暂时不会动用那笔钱。”
“没错,的确是这样。那这样好了,请你写一张五千万的借据给我。”
“你怎么可以这么要求我?当初并不是我强迫你在连带保证人栏上签名,我说过,你可以慢慢考虑后再回答我。”
我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秋叶先生,你昨天不是说,一定会补偿我?”
“所以,不如这么办吧。”
秋叶先生向我提议解决方案。
由“Autumn Leaf”向我们公司要求支付给他的回扣须增加百分之一。他会把这笔钱汇回我的账户,逐渐弥补五千万的缺口。
“五年的时间应该就可以还完,当然,这五年还有利息,我会把足够的生意介绍给你。”
我实在太惊讶了。他竟然试图用公司的钱填补他私人向我借的钱。这和那位理事长做的事根本如出一辙。
“秋叶先生,这是犯罪。”
“那么,即使用你太太的保险金偿还别人的债务,你也无所谓吗?”
当初根本是你设下的陷阱。我努力吞下了这句话,那时候,我还很自制。
“对现在的你来说,五千万根本不是什么大钱。你和那些为别人担保而走投无路的人不一样。”
我想起医生宣布临终时的千代子。她的脸色惨白,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光了。
当年,寿险在英国诞生时,曾经称之为“最后的情书”。加入寿险的人满怀着爱,把保险金留给活下来的人。为千代子办理保险金手续的保险公司业务员曾经这么告诉我。
我无法忍受千代子留下的“爱情”竟然用于如此愚蠢的目的。
我实在太思虑不周了。一方面是因为千代子刚死,内心空虚的我无法发挥正常的判断能力。所以才会屈服于和秋叶先生之间的主从关系。况且,那时候刚看到汇入账户的金额,觉得五百万的连带保证根本是小事一桩。
秋叶先生在千代子葬礼上流的泪,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假装事不关己,请教公司的顾问律师:“我有一个朋友遇到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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