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巳性急地动了起来,很快就结束,很快就垂头丧气了。奏子把自己的手放在拓巳摸着她胸部的手上。下半身的血液似乎比较流通了,然而,今天的身体中心也完全没有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性冷感,但反正性爱在自己的生活中并不重要,她无意深思这个问题。
自己在浪费肉体。
每次性行为后,她都觉得健全的细胞开始腐烂、坏死。既然如此,为什么无法拒绝,仍然接受拓巳的爱抚?
拓巳光着身体走去厕所。他一定会把取下的保险套丢进马桶。没问题吗?奏子每次都很担心,有朝一日,会不会从阻塞的下水道捞出一大堆保险套?
“你十点要上英语课吗?”
他把缩成一团的下半身收进四角裤,再穿上有大学标志的运动短裤。
“我十一点要去小礼堂。我去那里睡觉,那就一起走吧。”
“早餐要怎么办?”
奏子脱下代替睡衣的T恤,穿上内衣和薄质针织衫,下面穿了一件格子裙,动作利落地把干涩的头发绑成马尾。“我胃不舒服。”
一定是深夜两点吃路边摊的拉面吃坏了。
拓巳将生日时,奏子送他的银制短炼戴在黝黑的脖颈上,V领的白衬衫外,套了一件镂空背心。然后把手机和LARK MILD分别放在胸前的两个口袋里。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用手梳理了一下烫成螺旋状的长发,把小型莱卡照相机挂在脖子上,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奏子发现,墙上的照片似乎又增加了。软木板上用图钉钉了许多拓巳拍摄后放大的照片,已经贴满了一整面墙。
在逆光下闪烁的一片芒草。所有东西都投射着长长阴影的都市人群。纸箱里的流浪猫。有一脸酷样的奏子的特写镜头。也有面露笑容的奏子。这些都是拓巳随意拍下的照片。
他把衣柜改造成暗室,把装着显像液的瓶子和吟酿酒一起放在房间的角落。吟酿酒应该是他老家寄来的。
如果真想成为职业摄影家,应该读艺术系的摄影组或是去影像专科学校,但他身为新泻酒庄的长子,似乎就应该读经济系经营组,摄影只是业余的兴趣罢了。
奏子也不再随便煽动他:“你要好好加油,多拍一点好照片。”不过,既然要拍自己,就希望他能够拍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如果想正确记录现在的我,就好好展露自己的才华。
奏子也梳理完毕,一起离开了拓巳的家。
她没有带教科书,也没有带笔记用品。她懒得再回到距离这里二十分钟路程的公寓,上午的通识课程,就借同学的书来看吧。
走在三步前方的拓巳突然转身,把莱卡相机对着她,迅速地按下了快门。
“不要啦。”奏子掩住脸。也许脸上还残留着昨晚空虚的表情,她不想留下记录。希望留下记录的时候,奏子会主动提出要求。
“里面没装胶卷。”
“搞什么嘛。”
奏子用身体撞了拓巳一下,两个人在路上打闹着。
狭小的街道上有好几家专门做学生生意的食堂,和附属国中、附属高中在一起的大学校园就在前方。
他们穿过国中校园。已经下课的自然实验室内,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一个男生在窗边的实验桌上,用尖头钳分解着什么东西。
奏子放慢了脚步,注视着男生的手。
他在分解一号干电池。他黑漆漆的手拿起黑色的芯。以前曾经学过,那是电池的正极。那叫什么名字?碳棒。好像是这个名字。
“你在看什么?”
拓巳追随着奏子的视线。
和那个很像。奏子心想,自己的体内,也有一个和脊椎平行、贯穿了体内,无论投注怎样的热情、都依然冷冰的黑色的芯,用冷静的眼神,听着拓巳的喘息。
黑色的芯。
“中午我在这里等你。”
在绿意盎然的中庭和拓巳分了手。两个人没有和各自的朋友有约时,就会一起吃午餐。拓巳曾经说,不要因为交往,就和原本的朋友疏远了。奏子可能需要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有几个真心朋友,但拓巳不同,他是摄影社的副社长,交友范围很广。
目送着拓巳大步走向社团活动室所在的大楼,奏子在中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注视着刚才走过来时看到的垃圾桶。
那里有一份被人丢弃的体育报。她拿了起来,看着日期,是今天的报纸。她在社会版看到了她想找的报导。
——最高法院驳回杀害阿佐谷一家四口的凶手都筑则夫被告的上诉,死刑确定。
凶手的照片早就烙在奏子的脑海。这张脸令人联想到胆小的黄金鼠。报导中介绍了命案的概要和至上诉为止的过程。奏子迅速地看完整篇文章,确认上面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从一审到三审定谳,律师和检察官都始终死心眼地围绕着精神耗损和心智丧失的争议点争论不休。这次的判决书内容也和地方法院、高等法院的判决书大同小异,指出了陈情书的欺骗性。
报导中说,命案发生至今短短八年,最高法院就做出判决,应该是法院顾及被害者家属的心情,做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审速决。
顾及家属的心情?这是在顾及我的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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