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谎言。自己是以别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受到过去的影响。
看到椎名喝着女服务生送来的冰咖啡,心情终于平静后,奏子开口说:
“我要拜托你的事,就是请你安排我见一个人。”
“谁?”
椎名在反问的同时,立刻就猜到了。如果是看了《论坛》后产生这种想法,那么,奏子想见的人只有一个。
“是都筑未步小姐。”
“见她……干什么?”
这位报导文学作家眼中流露的并不是了解真相的眼神,而是在担心眼前这个女孩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我想确认一下。”
“你想从都筑则夫的女儿口中,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吗?”
“不,我对凶手的人格已经没有兴趣。”
“那又是为什么?”
“我想亲眼看一下,她和我有什么不同。”
“你和都筑的女儿不同,太不同了。你去看犯罪加害人家属过怎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
“如果都筑未步的人生比你更加丰富、开朗,你会觉得无法原谅吗?”
“也许相反。当我发现无论受到现实再大的打击,人生都可以重来,我或许会从中找到希望。”
这句话太空洞。连奏子自己也这么觉得。
“你和她需要克服的障碍不同。即使她幸运地遇到好人、获得幸福,也不代表你也可以和她一样幸运。”
“我觉得也许,我们克服了相同的障碍。”
“你是指包括我在内的媒体,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吗?”
“是啊,也许是这样吧。”
椎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难掩内心对成为引见两个女人中间的桥梁所感受的不安。
“你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奏子不理会他充满狐疑和怀疑的眼神,“因为我觉得把都筑则夫判处死刑还不够,所以想找凶手的女儿泄恨……我看起来像这样的人吗?”
“老实说,我并没有问都筑未步的地址。”
“骗人。”奏子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椎名先生,你一定会想当面采访她。当你从那位名叫A的前巡查那里听到这件事时,你一定想见见那个女孩,一定想知道她住的那幢像废墟般的木造公寓到底在哪里。”
“我的确问了。但是,端本先生……那个A前巡查名叫端本先生,他没有告诉我。在都筑则夫死刑已经确定的今天,他希望社会大众也知道,有一天,他突然想起都筑则夫的话,并且找到了他的女儿,把一切都告诉她的过程,所以才会找上我。不过,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让这件事在媒体曝光后,会给都筑的女儿添麻烦。”
“既然这样,如果是我的话,端本先生或许愿意告诉我。”
“我想,应该更不可能。”
“请你把端本先生的电话告诉我。”
桌上放着一本像圣经般大小的厚实记事本。奏子很希望他打开记事本。
“端本先生不愿意见我吗?”
“不,应该没这回事。也许端本先生打电话给我,就是希望可以同时向你传达都筑则夫说的那番话。他相信,你一定会看到我写的报导。”
“既然这样,就该由端本先生判断,该不该把都筑未步的下落告诉我?”
“你知道记者有义务保护采访来源吗?”
“媒体不得随意泄漏信息来源。”
奏子双眼紧盯着椎名。告诉我,赶快告诉我。她在内心念着咒语。
椎名仍然犹豫不决。既然这样,那就使出那招杀手锏吧。
“虽然还要看她的意思,如果你想采访我见到她之后会谈些什么,我不会介意。”
奏子提出了交易。如果椎名仍然无动于衷,他就不是一名称职的记者。
被害人唯一幸存的女儿和遭到死刑宣判的加害者女儿初次会面。对传记作家来说,这将是一篇可以开拓未来的独家报导。
椎名注视奏子许久。难道他认为自己被这个小女孩看穿了吗?
然后他垂下眼睛,叹了一口气,喃喃低语:“真受不了。”
这句“真受不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他终于打开了记事本内的通讯簿。
“今天,我会先和端本先生联络,告诉他你想要见他,会在最近打电话和他联络。”
奏子把椎名说出的电话号码写在英语笔记本的背面。
“都筑的女儿不会接受我的采访。”
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会说服她。我会告诉她,我觉得椎名先生写的文章或许可以协助我们走出过去的阴霾。”
这句话有一半出自真心,另一半是在对椎名灌迷汤。
“你已经不需要对我喂饵了。”
奏子觉得自己也许太得意忘形了。椎名的眼中渗着怒气。也许他想说,别太小看我。奏子故意羞涩地垂下双眼,很确信自己对椎名灌的迷汤奏了效。
他们约定,由椎名先打电话给端本后,奏子才能行动。于是奏子决定回公寓后,等到晚上再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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