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_[日]野泽尚【完结】(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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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志的演员用小毛巾按着额头,神情忧郁地低头看着吧台。

  奏子很想给他一个良心建议,既然不得志,就不要再学年轻偶像的装扮。

  “这种时候还在店里的,通常都是怪胎。”

  这个怪胎女酒保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

  “等一下就是末班车时间,店里会安静许多。”

  奏子一看时钟,已经快十二点了。

  都筑未步把肩上的刺青是假的这个秘密告诉自己,也发现她的情绪很容易激动,不知道是不是像她父亲?

  奏子决定把这些当成是今晚的收获,先行离开。

  “那我走了。”

  “对啊,女生一个人来的时候,最好只喝一、两杯,不然又会遇到那种人。”

  结账是一千九百圆。奏子不知道在酒吧喝了两杯鸡尾酒,这样的价钱算是便宜、还是贵。

  “下次再来喔。”

  接过找零的钱时,稍微碰到了都筑未步的手。她刚才那么激动,但手却很冰冷。奏子含糊地说了声:“那就这样啰。”离开了吧台。

  不得志的演员向奏子投以色迷迷的眼神。即使被都筑未步教训了一顿,他仍然无意离开,难道他在店里出糗、遭到暴力相向是家常便饭吗?

  推开门后,奏子再度回头看着吧台,都筑未步向她挥了挥手。奏子很生硬地张开右手回应了她。

  走到通往阶梯的通道时,猛烈的疲劳感顿时袭向她的手脚。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踩上阶梯。来到大马路上,一接触外界的空气,驶过的汽车废气和附近拉面店排气扇飘来的麻油味道混在一起,刺激着奏子的鼻腔。

  朝着车站的昏暗马路每走一步,奏子就觉得双腿无法用力。终于,她在桥下弯下身体,朝着地面一张口,就像水龙头打开似的,把刚才在酒吧喝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她并不是喝醉。奏子的酒量没那么差,两杯鸡尾酒无法把她灌醉,而是体内的毒素和胃里的东西搅拌在一起。难道又是久违的自我中毒症吗?那是奏子小时候经常罹患的一种疾病。

  剧烈的呕吐令奏子怀疑自己的内脏也会一起吐出来。吐完之后,一阵晕眩,奏子扶住栏杆。无数的泪水结在眼睫毛上,她的肩膀起伏,用力呼吸着。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剧烈呕吐了?以前,也曾经像今天这样呕吐过。

  某天放学时,她冲动地从八王子搭上中央线,来到了阿佐谷。那是命案发生后,她第一次回到故乡的街道。从散发着烧烤味道的南口穿过商店街,奏子内心不断祈祷着不要遇见熟人,快步走在渐渐染上暮色的住宅区。

  第二学期已经开学了,夏天仍然不愿离去。暑假的时候,和姑姑一家人去大岛玩时晒伤的皮肤还没有恢复,汗水流过脱皮的地方,感觉奇痒无比。

  奏子知道,房子已经卖给别人了。听说几乎没有人愿意住在曾经发生过一家惨遭杀害的土地上,土地管理公司始终无法拆掉房子,重新整建。

  那是父亲引以为傲的房子,那个家充满了母亲和两个弟弟的欢声笑语。在转过一个巷口、两个巷口后,奏子渐渐跑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和记忆中的景象大相径庭。眼前是一片宽敞的空地,起重机和推土机等重型机器镇坐在这片空地上。

  房子已经拆了。发生命案的两年后,土地终于转卖出去,即将建造新房子。

  奏子任凭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房子好像被怪兽吃掉般消失了。

  被都筑则夫锯断的梁柱已经不见踪影,废弃的建材似乎才刚清走,黑色的地面上到处散落着房子的残骸。

  奏子跨过黄色绳子,走进房子原本所在的位置。除了地上的自来水管和瓦斯管线以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生活的痕迹。

  两侧的邻居家里飘来晚餐的香味。奏子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有人看到奏子独自站在这里,一定会引起一阵骚动。

  奏子,好久不见。听到链锯机声音报警的邻居阿姨看到身穿国中制服的奏子,或许会露出僵硬的笑容。

  踩在第二天就要借由重型机器进行整地的土地上,奏子走到饭厅原本放着餐桌的位置,和客厅放沙发的位置,竖起耳朵,倾听家人的声音。

  然而,只听到专门肆虐城市垃圾的巨嘴乌鸦的叫声。

  两个弟弟为了抢玩具打闹时,母亲不知如何仲裁。奏子不理会家里的吵闹,弹起了钢琴。终于,父亲下班回家,给两个弟弟一人一拳,各打五十大板。两个弟弟哭丧着脸来到餐桌旁,开始吃晚餐的咖哩饭。

  家人生前的光景在脑海中苏醒,奏子无力地蹲在地上。只有自己,只有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现实压在她的肩上。

  她在黑色的泥土中发现了异物,有什么东西埋进了土里。她挖开泥土,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满面笑容的米奇塑料玩偶。米奇的后脑部有一条缝,可以把硬币塞进去,变成存钱筒。身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头埋在土里。

  应该是友贵或是直贵的。奏子想起弟弟咔啦咔啦地摇着玩偶里的硬币的情景。友贵,你好有钱,我真羡慕你。奏子还故意称赞他。由于年龄相差了七、八岁,奏子有时候会用像母亲般的口吻和两个弟弟说话。

  奏子把米奇的头塞回泥土,塞得很深、很深,避免在整地时被人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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