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刑警找到宇都宫,我也会巧妙应付,绝对不会提到你的名字。”
未步好像逃犯般压低嗓门说道,表情很滑稽。
奏子笑了起来,但双眼顿时湿润起来。奏子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流泪。
新干线停了下来。门打开了,自由席的乘客不断被吸了进去。
“你赶快上车吧,不然就坐不到位子了。”
只要未步赶快上车,隔着新干线的车窗,就不会发现自己眼中的泪水。
“香子。”
未步没有拿行李袋,神情严肃地叫着她。
“什么事?”
“你不可以觉得我很变态喔。”
“不会。”
“我想和你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
“你不能笑喔,如果你笑,我会生气。”
“干嘛啦?”
“我可以亲你吗?”
什么?奏子差一点笑了出来。未步的表情十分严肃。吻别,也许,她也觉得这是最后的别离。
“好啊。”
未步的脸凑了过来。奏子迎了上去。未步在嘴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刹那闭上了眼睛。奏子也闭上了眼睛。皮肤和皮肤的接触,可以感受到未步身上血液的温度。
奏子有一种冲动,想把未步紧紧搂在怀里。她希望可以彼此用力拥抱到骨头都断掉,彼此确认:“我们应该可以好好活下去,对吗?”
未步移开了唇,然而,奏子紧追着未步的嘴唇,再度轻声亲吻了一下。
未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眼眶也湿润起来,但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开朗。
“未步,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虽然这是小池托奏子转达的话,但她化为自己的语言。
“香子,你也是。”
不可能。
自己原本还想为了死去的家人,向加害人的女儿报复。
未步终于拿起了行李袋。
“拜拜。”
“多保重。”
“香子,你也要保重。”
未步踏进新干线的车门,终于在车厢内找到了座位。由于是靠通道的座位,其他乘客挡在她和奏子之间。
发车铃响彻站台,车门关了。
未步从座椅上探出身体,把手放在耳边,做出“电话联络啰”的动作。奏子点点头,示意“嗯,我等你电话”。
列车启动,奏子快步追了上去。未步满脸纯真地向奏子挥手。
奏子哭了。带着笑容的脸上流满再也无法掩饰的泪水,小跑步追赶着列车。
载着未步的新干线很快离开了站台,驶向洒满白色阳光的秋天。
奏子擦着眼泪,目送着新干线从视野中消失,从怀里拿出了手机。
她要尽快舍弃这个号码。
那天夜晚,像往常一样结束出口调查的工作后,奏子走向五反田的方向。
秋意愈来愈深,目黑川仍然发出腥臭味。
奏子站在桥的中央,向黑漆漆的河面张望着。向中垣明良行凶的铁锤应该埋在河底的淤泥中,无法轻易被冲走。
当大雨导致水位暴涨、流速加快时,凶器不知道是否会流向下游。
如同曾经支配奏子的憎恨无法轻易消除。
她双手撑在桥面栏杆上,俯视着在黑暗微波荡漾的河流,不禁如此想道。
明明已经发誓,和未步不是短暂的分离,而是永远的离别。
她不禁诅咒自己内心的脆弱。
奏子曾经无法阻止充满了家人所流的血,充满了对都筑则夫和未步仇恨的秘密基地滴下黑暗的水珠,进而变成奔流。
即使内心的容器已经清空,只要容器还在,有朝一日,是否会再度累积?
即使已经在内心发誓不再见未步,即使都筑则夫已经用死刑完成了最后的补偿,或许仍然想对他们造成可以和自己的创伤匹敌的伤痛,这种念头或许会再度萌芽。
奏子回想起和未步接吻的感触。从今以后,你将代替你父亲,在内心埋藏着对我家人的仇恨。同样的,也许有一天,我又会想把我家人体会的恐惧化为凶器,再度伤害你们。
她的双手离开栏杆,走过了那条河。
不知道少了一名酒保,吾郎会不会忙得分身乏术?未步如约请她认识的平面设计师,帮他设计了演唱会的宣传单,虽然不是免费,但设计费都由未步支付。那天晚上记下的全体成员的生日和血型,当然都印在宣传单上。
未步辞去酒吧的工作,一定会令小池感到寂寞。奏子很想代替未步为浪费了菲尔·柯林斯演唱会门票的事向他道歉。目前,警方并不知道小池的存在。
奏子看到了酒吧的霓虹灯光。
“哇噢。”
奏子发出惊讶的叫声,站在原地。
冰的洞窟入口出现了彩虹。七根霓虹灯管呈现出缓和的弯度,吸引着客人。
红、橙、黄、绿、蓝、靛,还有紫色,七彩的排列正确无误。然而,店名最好改一下,“冰风暴”的店名和门口的这份花稍格格不入。
去喝一杯吧。
不,算了。
即使不走进店里,奏子也很想走在七彩的霓虹灯下,但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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